艾博·伊斯哈格·乃底睦带领宰相派给他的五千人马,前往巴士拉执行催收赋税的使命。当他到达巴士拉时,巴士拉省长阿补顿拉·本·法兹里赶忙率领人马,出城迎接,彼此见面言欢。于是阿补顿拉陪艾博·伊斯哈格进入省府,并吩咐僚属好生招待驻在城外帐篷中的人马,供给粮秣和各种食用物品。
艾博·伊斯哈格来到省府,进入省长办公厅一内一,坐在首席的交椅上,阿补顿拉靠他身边坐在一旁,其余属僚按等级的高低顺序坐在周围。宾主互相问候、寒暄之后,阿补顿拉说道:“阁下光临敝邑,必然是负有使命的吧?”
阿补顿拉尽东道主的义务,把艾博·伊斯哈格及其亲信随从迎到官邸,在极其考究的客厅里,大摆筵席,热情招待他们。于是大家无拘无束地随便吃喝,尽情享受,宾主流露出异常快乐的情绪。待大家吃饱、喝足,撤去狼藉的杯盘,他们才起身洗手,然后坐下来,边喝咖啡、果汁,边促膝谈心,说古道今,直热闹到三更时分,才尽欢而散。
阿补顿拉吩咐侍从,把一张嵌黄金的灿烂夺目的象牙床铺设起来,供艾博·伊斯哈格作安歇之用,他自己却在侧面的另一张床上睡觉。
艾博·伊斯哈格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情,越想觉得越奇怪而不可思议。因为事情太离奇,所以他毫无睡意,整个下半夜都醒着。他暗自说道:“奇怪!这到底是件什么样的案子呢?”他始终觉得诧异,直到天亮才起床,同阿补顿拉一起做晨祷,接着进早餐,喝咖啡,然后一起上省府去办公。
艾博·伊斯哈格见阿补顿拉深夜离开寝室,觉得奇怪,暗自说道:“阿补顿拉带着皮鞭上哪儿去呢?也许他要惩罚谁吧。我得跟踪出去,看一看他今晚要做什么事情。”
艾博·伊斯哈格被好奇心驱使,果然起床走出寝室,在不让阿补顿拉发觉他的情况下,悄然轻脚慢步地跟随在后面。首先他见阿补顿拉打开一间贮藏室,从室里抬出一托盘饮食,当中有四盘饭菜和一罐水。他带着食物向前走,一直走进一间大厅里。艾博·伊斯哈格仍悄悄跟随;到大厅门前,从门缝向里一望,原来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厅一内一的陈设非常富丽堂皇。正中一央摆着一张镀金象牙床,光辉灿烂。床上有两条狗被金链子拴锁着。阿补顿拉放下食物,卷起手袖,伸手解一开第一条狗脖子上的链子,随即扭着狗脖子,把它的头按在地板上,弄得它象跪在他自己面前叩头、求饶似的。这时那条狗被折腾得叫出微弱的轻吠声。接着阿补顿拉把狗捆一绑起来,摔在地上,一抽一出皮鞭,然后狠心地、不停地、一鞭接一鞭地打在狗身上,把狗打得痛不可支,一直挣扎、蜷曲着经受没完没了的折腾。阿补顿拉继续鞭挞,直至狗的哼声停止而丧失知觉,这才把它重拴在原来的地方。继而他转向第二条狗,象对待第一条狗那样地鞭挞它,把它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他掏出手帕,替两条狗拭泪,并安慰道:“原谅我吧。指安拉起誓,这可不是我自愿的,我的处境很困难。也许安拉会替你俩从这困境中开辟一条出路呢。”说毕,他替两条狗祈祷一番,然后把托盘端到狗面前,拿食物给狗吃,亲手喂它俩,直至喂饱,并替两条狗拭过嘴唇,这才拿水罐中的水给狗喝。待两条狗吃饱喝足,他才收拾碗盘,携带水罐,持烛准备离开大厅。
艾博·伊斯哈格站在大厅门外,从门缝里向一内一窥一探,亲眼看见阿补顿拉的举动,亲耳听见他的言语,一内一心感到无限惊奇、诧异。他把那样的怪事,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直至阿补顿拉要退出大厅时,他才抢先一步,赶忙转身,奔回寝室,睡在床上,致使阿补顿拉没看见他,所以不知道跟踪他、窥一探他的秘密这件事情。接着阿补顿拉也回到寝室里。他先打开衣柜,把皮鞭原样放在柜中,收藏起来,然后解一衣就寝。
熄灯后,哈里发的钦差大臣艾博·伊斯哈格失眠,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熟。不得已,只好在诗的韵一律方面,深入思考、琢磨。因为他是哈里发御前最得宠而专陪哈里发吃喝、寻乐的亲信朋友,能说会道,能诗能文,善于编写滑稽、有趣故事,是供给哈里发笑料的权威。所以一有空,他便在诗韵方面下工夫,一精一益求一精一。
正当他埋头思索之际,忽然发觉阿补顿拉从床上爬起来,束紧腰带,打开衣柜,由里面取出一根皮鞭,然后举着明亮的蜡烛,蹑手蹑脚地走出寝室。当时他满以为艾博·伊斯哈格在睡梦中,不会知道他的行动的。
当天,艾博·伊斯哈格整日在思考这桩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只把它隐藏在心里,并不向阿补顿拉打听个中的真情实况。
“这是不碍事的。”
“但愿阁下不经这番跋涉、劳累,那就再好不过了。因为应缴的赋税,我已如数准备妥帖,原是决定明日起解上缴的。不过阁下既然莅临,在你三天的作客期后,我将全部赋税奉交给你。就是说,到第四天,保证把应缴的赋税全部集中在你面前,不至有误。皇上和阁下对我们关怀、恩顾备至,我们应当奉献一点礼物,以示感戴之忱。”
“不错,我是奉命来催收赋税的,因为哈里发曾经询问此事,而规定上缴赋税的时间已经逾期了。”
这天夜里,阿补顿拉象昨夜那样折腾那两条狗,鞭挞之后,又好言安慰,并给饮食吃喝。当夜,艾博·伊斯哈格仍然跟踪他,见他所做所说的,跟昨夜的言行全都一个样,而且第三天夜里也都如此。这一切全都叫艾博·伊斯哈格看在眼里,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