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尚秀才和一个名叫惠哥的一妓一女很要妤,发誓要结成夫妻。惠哥善于唱歌,弹弄的弦乐也是超绝一时的,鲁王听到她的名声,就把她召进宫里去侍奉王一爷,两个人的恩一爱一就被断绝了。尚秀才常把惠哥系在心上,苦于没有因由可以通达消息。一天晚上,他问道士;“你在宫里见到惠哥没有?"道士说;"许多美一女都见过,但不知哪一位是惠哥?”尚秀才就讲了她的容貌,说了她的年龄,道士便牢牢地记在心里。尚秀才求他向惠哥转寄一句话。道士笑笑说;“我是一个世外之人,不能给你鸿雁捎书。”尚秀才没完没了地向他哀求。道士展开他的袍袖说:“你一定
想要和她见一面,请你进到这里来吧。”。尚秀才扒着袖口往里一看,袖筒里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他猫腰钻进去,看见里面通明透亮,像一间厅堂那么宽敞;书桌、条桌、长一床一、矮榻,应有尽有。住在里面,一点也不闷气。道士进了王府,就和鲁王下棋。望见惠哥来了,表面上是用袍袖掸拂桌子上灰尘,轻轻的一拂,已经把惠哥收进袖筒里了,而别人谁也没有看见。
尚秀才正独自坐在袖筒里专心致志地想念着,忽从房檐上掉下一个美人来,抬头一看,正是他想念的惠哥。两个人又惊又喜,缠缠一绵绵的,亲一昵到了极点。尚秀才说:“今天的奇缘,不能不记下来。我请求和你联诗。”说完就在墙壁上写了一句:“侯门似海久无踪。”惠哥续了一句;“谁识萧郎今又逢。”尚秀才又写了一句;“袖里乾坤真个大。”惠哥又续了一句:“离人思妇尽包容。”刚刚写完,忽然进来五个人,都戴着八角帽子,穿着淡红的衣裳,仔细看看,都是不认识的生人他们默默不语,把惠哥抓走了。尚秀才又惊又怕,不知什么原因抓走的。
道士回到他的家里以后,把他招呼出来,询问他们的私情,他隐讳了一些情节,没有完全说出来。道士微笑着,从身上脱一下道袍,翻过袖子给他看看。他仔细一看,袖里上隐隐约约的写着几行小字,小得只有虮子那么大小,就是他和惠哥写在壁上的诗句。过了十几天以后,他又要求道士把他带进王府。道士前后把他带进三次。惠哥告诉他说:“我肚子里有些震动了.我很担忧,常用丝带紧紧地缠在腰上。王府里耳目较多,倘若一旦分娩,什么地方能够容许孩子啼哭呢?请你和巩仙想个办法,看我三叉腰的时候,就去拯救我。”他点头答应了。回家看见道士的时候,就跪在地下不起来。道士把他拽起来说:“你要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只请你不用担忧。你家的传宗接代,仰赖这一线希望,我怎敢不尽微薄的力的力量呢。只是从此以后,你不必再进王府了。我要报答你恩情的,本来不是为了你们的私情。”
几个月以后,道士忽然从外边走进来,笑着说:“我把你的公子带回来了,你快去把襁褓拿来!”尚秀才的妻子最贤惠年近三十,生了好几胎,只剩一个儿子,刚刚生个女孩子。满月就死了。她听丈夫一说,又惊又喜,亲自跑出来接孩子。道士从袖子里取出婴儿,婴儿好像还 在酣睡着,脐带还 没剪断呢。妻子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孩子才呱呱地哭起来。
道士脱一下他的道袍说:“产妇的鲜血溅到衣服上,这是道家最忌讳的。今天为了你的缘故,二十年的老袍子,一下子就抛弃了。”尚秀才给他换了一件道袍。道士嘱咐他说:“这个旧袍子你不要扔掉,只要烧掉铜钱大的一小块,就可以治疗难产,还 能坠下死胎。”尚秀才听从了他的嘱咐。
又过了很久,道士忽然告诉他说:“你所珍藏的旧袍子,应该留下一点,以备自用,我死了以后。你也不要忘了。”他认为道士说得很不吉利。道士没有说话就往外走了。走进了王府,看见鲁王说:“我要死了!”鲁王很惊讶地问他。他说:“这有一定的气数,还 有什么可说的。”鲁王不相信,硬把他留下了。和他下了一盘棋,他就急急站起来;鲁王又把他留下了。他请求就在外面的屋子里睡一觉,鲁王点头应许。他跑到外屋就躺在一床一上,鲁王跟过去一看,已了棺材,按照礼节把他埋葬了。尚秀才临一穴一吊丧,哭得很悲痛。这才明白他刚才的一句话,是事前告诉他将要死亡的消息。用他遗留下来的道袍作为催生剂,真是应答如响,前来讨药的,一个接着一个。开始的时候,还 把血污的袖子送给他们;接着就剪领子,撕大襟儿,没有无效的地方。及至听到道士的嘱咐以后,怀疑妻子将来一定会有难产的灾难,就剪下巴掌大的一块血布,珍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