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骑六匹白马
寄自弗吉尼亚的杰克森33号信箱
十二月五日
亲爱的威廉姆·欧内斯 特:
哈!我敢打赌,你以为我一定忘了你。但是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忘了你。我一直忙着照顾那些马匹,所以我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也没有。我干了那么多活儿,精疲力竭,简直是一歪就倒在了床上。你有没有铲过马粪?
这只是开开玩笑。实际上干这种活儿有很大的乐趣。我们正在预备不久就让六匹马在查里斯 镇的跑道上进行比赛,因此我不得不帮他们进行训练。我十分肯定其中一匹名叫“灿烂的云”的马将会赢。奖金大约有五十万美元,它要是真能赢,我们甚至会变得更有钱。那倒不是我们需要这笔钱,因为我们本来就是百万富翁。
学校里怎么样?我敢肯定,上个月你学了那么多新单词,你一定会让麦克内尔小姐感到陶醉的。你应该不断练习,对伦道夫先生大声朗读。
告诉屈洛特,我们有三个女仆和一个厨师,但是那个厨师连她的一半都不如,就算她用了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配料也不行(哈,我敢打赌,要是你朝麦克内尔小姐念出“花里胡哨”这个词,你一定能把她打翻在地)。
快点写信给我。
基里
又及:我的外婆让我叫她“婆婆”,你说有钱人是不是很怪?
寄自马里兰州汤普森林园汤普森林园小学
十二月七日
亲爱的基里:
要是有人告诉我,我是多么怀念你在我班上的那段生活,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然而,我希望你能欣赏你的新学校,同时那里的人也能欣赏你。你可能很想知道,我把你的记录寄到弗吉尼亚去的时候,并不打算把你那首诗的样稿也附在里边。
你很快会收到一些硬面的书,那是我一直想借给你的,现在既然你已经离开了我们,我要你把它们保存下来,作为你在哈里丝六年级那些日子的纪念品。
就算你从不跟我写信,我也肯定不会忘了你,不过要是能听到你的一些情况,那真是太好啦。
送上良好的祝愿。
巴巴拉·哈里丝
十二月十日
亲爱的基里:
你好吗?我很好。我喜欢你的信,喜欢你的那些马。快点写信给我。
爱你的
威廉姆·欧内斯 特·梯格
又及:比赛你赢了吗?
寄自弗吉尼亚州杰克森33信箱
十二月十五日
亲爱的哈里丝小姐:
J.R.R.托尔金的书在收到你信的第二天就寄来了。现在我知道谁是加拉屈里尔。你是否以为弗洛朵应该继续努力夺回那枚魔戒?我认为要是他保存那枚戒指,自己负责那些事情会好得多。你知道我的意思是指什么吗?不管怎么说,我谢谢你的书。它们读起来确实很够劲儿。
它们也帮了我大忙,因为现在我的那个学校很可怕。这些人什么也不懂,包括这里的老师。我真希望还 回到哈里丝六年级。
你以前的学生
基里·霍布金斯
又及:你要是想叫我加拉屈里尔,也一定OK。
寄自十二月十六日
亲爱的威廉姆·欧内斯 特:
我们当然赢得了胜利。现在我们正在训练参加肯德基·得拜的比赛。为了参加那个比赛,看来我要落下学校里的许多课,不过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跟我说过,我可能要跳到九年级,因为在这个傻里傻气的学校里,我的功课大大地超过了六年级学生。等你长得够大的时候,我会带你去参加赛马比赛的。怎么样?
替我向屈洛特和伦道夫先生问好。你有没有照我吩咐的去做,对伦道夫先生大声朗读?
小心照料自己。
基里
又及:你为什么不求桑塔给你上一些空手道的课?
寄自十二月十七日
亲爱的威廉姆·欧内斯 特、屈洛特和伦道夫先生:
我昨天刚刚给威廉姆·欧内斯 特写过信,不过现在我得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我刚刚听说我母亲十二月二十三日要到这里来。我知道我过去说了许多谎,因此这回你们一定不相信,不过这回我说的完完全全是真的。她真的要来了。我希望你们圣诞节愉快,元旦愉快。
加拉屈里尔(基里)·霍布金斯
她的母亲真的要来了。至少婆婆在基里上学的时候已经跟她在电话里谈过了,相信她一定会来。她应该在十二月二十三日上午十一点钟到达杜勒斯 机场。有整整一个星期要等待,基里以为她一定会等得死去活来。她全身心投入替婆婆做的打扫房子的活儿,以此来减轻这种痛苦。
婆婆却很正常,她还 是喋喋不休地跟基里说话,那些话像直接敲在基里的脑袋上,敲得她头痛,不过她的用意是好的。那种时候,不管基里如何对她失去耐心,她都会记起婆婆头一天带她到杰克森小学去的情形。
她们走进了校长办公室,婆婆说:“玛格里德,这是我的外孙女加拉屈里尔·霍布金斯 。”
那校长竖起了眉毛,她显然已经认识婆婆多年,头一次听她提到还 有一个外孙女。“你的外孙女?”她说着话,又重新看了基里的新衣服和新运动鞋一眼,“你说是霍布金斯 ?”
你不得不承认老太太的本事。她眼睛眨都不眨。 “是的,我是说霍布金斯 。她是考托内的女儿。”
“原来如此。”校长说,你简直看得见有一个轮子在她那刻板的脑子里呼呼地转。“我知道了,霍布金斯 。现在你说说,她的教名是怎么拼的?”在她说教名这个字眼儿时,是不是稍微有些夸张了些?不过就算有些夸张,婆婆也不去理睬。
婆婆很耐心地拼了一遍加拉屈里尔,就像基里给威廉姆·欧内斯 特拼一个难拼的字一样。“她的学业记录会直接寄给你的。她在马里兰州上学。”
“马里兰州?”用的是刚才提到霍布金斯 时同样的口吻。
在头几个星期里,同样的情形重复了好几次,尽管问的话稍有不同。“霍布金斯 ?”他们老是这样问,“加拉屈里尔?这个字怎么拼?”“你说是马里兰吗?”
基里有许多经验用盯视把别人的嘲笑顶回去,不过很难想像,像婆婆那样的人也有这个本事。不过婆婆每次遇到话里有话时,她的目光总是瞧着她那短短的鼻子下面,他们就不再说话了,至少面对面的时候是这样。婆婆比她的外貌要有勇气得多。
不过现在对她们两个人说来,这种事情就不在话下了。考托内就要来啦。
“紧张不安是不是很傻?”婆婆说, “她是我亲生女儿嘛,那只是因为时间隔得太久的缘故。在那些日子里她也很少跟我、跟她爸爸说话。我们彼此说些什么话好呢?”
唷,婆婆,要是我知道母亲和女儿彼此说些什么的话,我还 会不告诉你吗?可你叫我怎么知道呢?
“她一定以为我老得不得了啦。她走的时候我的头发还 是黑的呢。”
“是吗?”她想在她的想像中把考托内的头发安在婆婆的头上。可是她办不到。
“你看怎么样,我把头发染一染,是不是很傻?”
“染一染?”
“只是为了遮掉一些灰色的头发?”
婆婆要染成一个做染发水广告的姑娘?“难道不是吗?”
“那就让我们动手吧!”婆婆又是染发又是卷发,基里又是剪发又是吹风。
“你看上去很可爱,亲爱的。”
婆婆看上去一点也不自然,不过那是因为基里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她黑头发的样子。说不定她看上去跟考托内十分相像。“你看上去也很好。”她说了个谎。
钱虽然不像在屈洛特那儿那样缺少,但也决不是像她给威廉姆·欧内斯 特信中所暗示那样,要用多少就有多少。不过婆婆似乎要为考托内的归来体体面面地准备一番。她们买了一棵圣诞树,高得可以碰到起居室高高的天花板。她们还 特地雇了一个邻居的男孩,让他从旅行车的后面把它搬到屋子里,还 帮她们把它竖起来。
她们挂上去的每一个装饰品都有一个家庭故事。基里漫不经心地听婆婆讲一个个故事。她过于激动了,无法完全集中思想。不过她还 是确实听明白了,那个用硬纸板糊起来的歪歪斜斜的星星,是恰德威尔三年级时做的。粘上去的闪光纸大部分早已经剥落。还 有一个雪人,那是考托内还 是童子军时做的,现在已经变成灰色的了,而且已经开始松散。还 有好几码破破烂烂的连在一起的纸条。“你是不是一定要把这些纸条也都放上去?”基里问婆婆。
“噢,我们说什么也得挂上这些纸条。我们一向都挂连在一起的纸条。”
因此基里尽量干好这活儿,把那些连在一起的纸条粘好,挂了起来。整个效果很吓人——完全是一堆垃圾嘛。但是后来她又放上去三盒子金箔,一次挂上去一串,因此整个树仿佛罩上了银色的面纱。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只有这么一棵圣诞树点着灯,效果还 不坏。赶不上百货公司的展览品,但已经不错了。
婆婆的眼镜在她的鼻子上一会儿滑上,一会儿滑下,想把那圣诞树看个清楚。最后她把眼镜挂在绕脖子的丝带上,像一个小姑娘似的拍起手来。“我不记得以前有过这么一棵可爱的圣诞树。”她说。
岂止她这么想,基里也记不得曾经看到过这么可爱的圣诞树。
寄自十二月二十日
亲爱的基里:
这么说来你的妈妈要来看你了?你一定激动得不得了。伦道夫先生,威廉姆·欧内斯 特和我都祝愿你交上好运。
顺便说说,威廉姆·欧内斯 特昨天鼻子打破了,流着血回到家里来。你知道,我都吓得快要死了,可是他比一个打得晕头转向的顽皮孩子还 要骄傲。伊温斯 先生打电话给我,抱怨我的孩子在学校里打架,不过最后他笑得死去活来。你对这件事怎么想?
你真诚的朋友
M.屈洛特太太
嗬!原来这是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