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逢春
雨停了,满天的浮云像野马,像一团一团一的浓烟,低低地在天空中掠过。此时,天黑了,透过黑蒙蒙的雾,可以看到远处石油架上似隐似现的灯光,和那井架上喷一出的天然气在空中燃一烧的一朵朵的火把。
一辆运送石油的十轮车停在马路上。这一段马路,被众多运送石油的车辆压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复,就遇上了这场大雨。马路上,明里暗里有许多坑,这些坑里都灌满了水。这辆车,不慎,十个轮子有六个陷在坑里,再也不能前进了。
司机是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个姓李,一个姓王。两个人站在车下,毫无一点办法。在这前不邻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怎么办?小李说:“用手机和石油总部联系,让他们派拖车来。”小王听了摇摇头,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总部离这儿一百多公里,等派车来,黄花菜都凉了。还是自己救自己吧。”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在他们来的路上有一个小村,离这儿也就有二三里地,倒不如去那儿找人帮忙。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小李说了。小李点点头,说:“要找人你去吧,我说话他们听不懂。”
小王二话没说,拿了件雨衣,踏着泥泞的路,一直向那个村庄走去。
走了有二三里路,他在靠路边的一所砖房前停下来。这砖房一拉溜七八间,每间屋里都点着灯。他上前敲门。这时,从门里走出一个小伙子。小王迎上前去,叫了一声:“大哥,我们的车陷在路上了,能帮忙吗?”
小伙子借着灯光见小王身上那印有石油二部工作服,眨了眨眼,说:“帮忙?”
从小伙子的语气里,小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说:“不会让你白帮的!”
“唔——”小伙子唔了一声,忙招呼说:“你先等一下,我们商量商量。”说着,他叫开另一间的门,从里面走出一瘦老头,样子有50多岁,像小伙子的爹。那小伙子向他低低地说了几句。那老头子听了,一挥手,说:“去,把你大哥叫来。”
“还叫别人么?”
“甭叫啦。”
小伙子的哥来了,三个人扛着铁锨、杠子,拿着绳子,和小王一起上了路。
他们几个人来到了车前,那小李早已钻到驾驶室里睡着了。小王上前拽着他的耳朵才把他拽出来。
老头子指挥大儿子拿着铁锨下水去挖泥,让小李去开车,小王和老头的二儿两个人用杠子伸到车轮下边去撬。那小李一踩油门,老头子就喊着一二三,大家一齐用力撬的撬,推的推,可费了半天劲,那车稍稍地向前挪了挪窝儿,叫了一声,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几个人弄得满身是汗,是水,是泥,但那汽车仍停在原来的地方。老头子直直腰,想了想,对他的两个儿子说:“去,把咱盖暖棚的草帘子弄一些来。”
两个儿子去了,一会儿,每人扛了一捆草帘子来。那老头子把那帘子一个一个地塞到了车轮的下边,又招呼那小李开车。小李此时,一踩油门,那车嗡地一声,冲出了泥窝。
这时,小王把那小李叫到了一边商量给报酬的事,两个人商量好。那小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向那老头走来。
此时,那老头,正在那水沟边涮锨。小王走上来笑着说:“老大爷,这次亏你爷儿仨帮忙了,这点小意思……”说着,把那钱递过去。
老头只管涮他的锨,连头也没抬。小王只当那老头嫌少,又从口袋里一抽一出了一张百元,塞到了老头的怀里。
爷儿仨走了,小王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向小李笑笑,说:“亏着这两张大票,要不,咱哥俩,在这儿又得冻一宿了。”
“有钱买得鬼推磨嘛,不假,现时下有钱,什么都能干。”小李得意地扮了个鬼脸,“还有烟么?”
“有……啊!”小王一一摸一口袋,突然,好像触到了什么东西,掏出来,原来是两张沾满泥水的百元大钞。好怪呀,刚才他明明地把这钱塞到了老头的怀里,怎么一会儿又回来了?
小王愣了,小李呆了。此时,头顶上露出了一线蓝天,星星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