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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堡

发布时间:2022-08-06 15: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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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命运真会开玩笑,填报升学志愿时,不知什么鬼使神差,我竟填了考古专业。或许因为“考古”二字令我感到有些神秘?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不学考古怎么会遇见他?我至今仍记得,在少女时代,我就成了男孩子迷恋、女孩子妒忌的对象,经常惹麻烦。在大学里,我更成了那些最引人注目的女生之一。可是,我只觉得那些男孩子们幼稚得好玩,从未动过心。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地质勘探队。

第一天上班,我提前了整整40分钟,满以为是第一个到的,说不定办公室的门还锁着呢?可是,我错了,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坐在一把椅子上。

我在门口站住,向屋里张望,那男人在看报纸。他身材匀称,穿一身洗得退了色的牛仔装,满头乌黑浓密的卷发,乱蓬蓬的。我正犹豫着,是否进去。那男人没抬头,也没转身,突然问:“你是新来的?”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撂下报纸,站起来,转过身,用那双浓眉毛下的大眼睛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也赌气地瞪起眼睛看他:他个子很高,宽肩膀,脸色黑里透红,满脸络腮胡子,让人看不准他的年龄。开始,我觉得他足有四五十岁,很快,我又觉得他或许不到30岁。

那双让我心跳不已的眼睛,终于把我逼视得低下了头。

他大概满意了,用圆润的男中音说:“真胡闹!怎么会是你?……”我吃惊地抬起头,问:“你认识我?我怎么……”他摆一下手,笑起来说:“不,我不认识你──我的意思是,他们怎么会派你这样的女孩子来?”我反问道:“你觉得我不适合?”他没作回答。但是,从眼神里我看懂了他的意思。我生气地说:“你还不认识我,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我们队长──于天朗,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再也忘不掉他。

(二)

他对我比对任何人都冷淡,这次我差点被他气疯──

前些天,有人说,荒漠里发现了“魔鬼城”,甚至说,不论什么人,到那附近就要失踪。开始,谁都以为那不过是海市蜃楼。后来,我们的更夫张大爷的儿子突然失踪,这才让我们感到极其震惊。张大爷的儿子小黑子愣头愣脑的,他同他的一帮小哥儿们,根本不信“魔鬼城”的传说。一天早晨,他们7个小伙子不听别人的劝阻,偷偷跑到荒漠探险去了。两个星期之后,5个小伙子丢盔弃甲地跑回来,小黑子同一个伙伴却失踪了。

这5个小伙子到家就全病倒了,发高烧,说胡话,惊恐地喊:“鬼!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几天,于队长整天不说话,皱着眉头思考问题。不知他在琢磨什么,我急于知道,但又不敢问他。

有一天,我听见我们队的小胖对陈志冲说:“这几天于队长忙啥呢?”

陈志冲长得很像电视剧《霍元甲》里的陈真,他又会几套拳脚,大伙送他个外号叫“陈真”。

“陈真”的厚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又闭上嘴,朝四下看了看。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下意识地向门后躲了躲。“陈真”见没人,才压低了声音对小胖子说:“于队长这几天正跑局里,申请成立‘荒漠探险队’。”“噢,批下来啦?”

“于队长硬磨下来的。”“你听说探险队都有谁了吗?”“别人不知道,反正准有我。”

就在小胖子他们谈话的当天下午,我见于队长找来小胖子、“陈真”、大老刘、小李子开会。我就知道,一定是成立荒漠探险队的事。我有意地在于队长眼前转悠,可是,他却视而不见,大声喊小胖子,让他去找小林。

小林是小黑子的朋友,这次从荒漠回来的5个小伙子之一。只有他病得轻,已经痊愈了。小胖子说,他不知道小林家住在哪儿。

我生气地想:“你明知我能找到小林,却偏叫小胖子去。我看你还怎么办?”于队长就像知道我正在想什么。他皱一下眉,很不情愿地说:“叶恬恬,你去找小林……”

我不理他,赌气地说:“小林不是咱们队的,人家干嘛听你调遣!”他瞪起眼睛,眉毛扬了扬,气冲冲地说:“你只要说明是我找他,别管来不来。”

我强忍住眼泪,低声下气地说:“我,我知道你要成立‘荒漠探险队’,求求你,让我也参加……”他眉毛高高扬起,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被我的话吓住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什么?你?……”

(三)

你们一定猜得到,“荒漠探险队”没要我。他们出发那天,我躲在宿舍里,用大被蒙上头,哭得昏天黑地。

哭够了,冷静下来,我开始想该怎么办。长到这么大,我还没被人如此蔑视过。尤其让我伤心的是,这个蔑视我的人竟是他!

对,我随后去撵上他们,尾随着不让他们发现,等过几天,离家太远时,他们就不能赶我回来了。

于是,我偷偷收拾了两个背包,趁大家午睡的时候,骑上我的小骆驼“拉里”就出发了。

“荒漠探险队”的行进路线我是知道的,可是,追了一下午,也没看到他们的影子。

傍晚,圆圆的太阳低低地挂在天空,一望无边的沙漠,泛起耀眼的金光。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恐惧。我的小骆驼“拉里”也有些不安,它不时地停下来,东张西望。

我见前面有一道高岗,就催着“拉里”朝那里走去。

忽然,我听见从远处传来清脆的驼铃声。我急忙登上高风,在落日的余晖里,有一列长长的骆驼队,正向这边走来。

看得出,他们是跑买卖的商人,真谢天谢地──我今天晚上不用独自睡在这可怕的荒漠上了。

骆驼队收留了我。带队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他有些沉默寡言。当他听说我是独自来到沙漠的,立刻皱起眉头,用他那双目光犀利的眼睛,上下打量我。后来,听我说要找“荒漠探险队”,眉头稍有舒展。他瓮声瓮气地问我:“你找他们有急事吗?”

我迟疑地说:“我,我──噢,他们不肯要我,我就偷偷地跟来了……”老汉看见我说话时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只凶狠地说了一句:“真是胡闹!”

骆驼队急急忙忙赶路。天完全黑了,我们来到一片小小的绿洲。这里生长着许多枝条上带刺的植物。它们的叶子像针一样,又细又长。在沙丘下边的最凹处,还有一汪清水!于是,人和骆驼都朝清水奔去。

我发现骆驼队里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不时好奇地打量我一眼。洗过脸,我浑身清爽许多。在离骆驼队稍远的一簇柽柳树后,我给自己做了个“窝”,刚想舒舒服服地睡下,却见带队的老汉,领着那个男孩子朝我走来。

来到我面前,老汉毫无表情地说:“这是我孙子,让他跟你做伴。”男孩子很机灵,爷爷走后,他告诉我,爷爷叫他“梭梭”,我说这名字真奇怪,他指着身边的一棵小树说:“这就是梭梭,它能随着沙子的堆高而生长,从来不会被沙子埋掉。”我问他什么,他都回答得很爽快。我了解到。他家住在铁克力克山下,只念到小学五年级。

我拿出一口袋糖果给他,随口问道:“你随爷爷出来,爸爸妈妈放心吗?”梭梭半晌没吭声,后来他轻轻叹口气,给我讲了一件令我吃惊的事:“我9岁那年,有一次爸爸带骆驼队去阿克苏,路上遇见了魔鬼的飞艇,爸爸被抓去。妈妈等爸爸,他却一直不回来,妈就跟别人结婚了。”

我忙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扎西大叔和我爸爸一起去的,他逃回来了

……这件事我爷爷不让乱说。”他略停一下,又对着我耳朵小声说:“爷爷说,魔鬼的耳朵可尖了,它不高兴让别人随便议论……”说着,他就睡着了。

我却睡不着。小骆驼“拉里”也有些不安,后来,我依偎着它总算睡着了。半夜,我梦见荒漠着起大火,万里沙漠变成一片火海,狂风卷着大火向我扑来,我一下子惊醒。

我睁开眼睛,觉得四周真的有耀眼的亮光,我一下子惊呆了!只见骆驼队左前方,距地面十几米高处,有一个巨大的船形物体徐徐降落。几乎在同一瞬间,我想起梭梭说过的“魔鬼的飞艇”。这飞艇通体散发着耀眼的橘黄色光,同时,发出一种低沉的嗡嗡声和强劲的气流,把地面的沙石吹得四处飞扬。

人们从沉睡中惊醒,下意识地拉住自己的骆驼,不知所措地看着飞艇。梭梭也醒了,他从羊皮袄里钻出脑袋,叫了一声,刚想站起来,我一把按住他。

飞艇落到地面,橘黄色的光变成白色,骆驼队被笼罩在这耀眼的白光里。我们离骆驼队稍远,处在白光的外边。我不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但看得出,凶多吉少。怎么办?

我很快作出决定:先别暴露自己,静观其变,并尽可能多记录一些现场情景。我一边告诉梭梭看好骆驼,不要出声,一边找出照相机,做好拍照准备。

从飞艇上下来十几个人,他们都穿着银灰色的紧身服,戴着银灰色头罩。那些人走近骆驼队,为首那人摘下了头罩,露出了满头乌黑浓密的卷发,还有那浓眉下的大眼睛……

是他?怎么会是他?我睁大眼睛,怀疑我仍在梦中。但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浑身像遭到电击,软弱得要瘫倒。我极力稳住自己,按动快门,留下了那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我神情恍惚、不知所措的时候,那边的情况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看来他们双方谈崩了,十几个穿银灰色衣服的人都亮出了武器──一种很小的,发着幽幽蓝光的手枪。

我没听到枪声,骆驼队的人却一下子都倒在地上。

梭梭要奔过去,我急忙按住他,紧紧搂住生怕他挣脱出去。我痛苦地想: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干?

接着,那些人把骆驼队所有的一切,包括人和骆驼,全弄上飞艇。飞艇又发出嗡嗡的响声,白光暗下去,橘黄色的光亮起来,它一下子升到半空中,在它下面形成一股强劲的龙卷风。我急忙拉住梭梭一起趴到地上。等我从地上抬起头来,那飞艇已经变成一个亮点,流星似的向西南方向飞去。

(四)

我和梭梭在这寒冷、黑暗、充满杀机的荒漠中,痛苦地等待黎明。直到第一线曙光从遥远的地平线冉冉升起,死寂的荒漠才仿佛有了一线生机。

我此刻唯一的念头是:怎么办?梭梭瞪着哭红的眼睛,坚定地说:“我去找爷爷他们!”在那可怕的夜晚,我什么都想过了。此刻,我安慰梭梭说:“梭梭,沉住气!我们当然去找你爷爷。不过,光靠咱们两个可不行!”梭梭应道:“对,咱们先找到‘荒漠探险队’。”

“还是先到那边查看一下。”我用手指着骆驼队待过的地方。那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但我们仍仔细查看着骆驼队留下的点滴痕迹,连骆驼的粪便我也用树枝翻了两下。

我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有这种必要。

梭梭指着一堆怪柳丛。在纵横交错的树枝遮掩下,有一只军用书包,书包下压着一张白纸。梭梭一把提起书包,我拣起下面的白纸,只见纸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

快去找荒漠探险人,不要胡来! 爷爷

在“不要胡来”几个字下,还打着加重号,纸都被扎出了洞。梭梭看着爷爷的字条,失声痛哭。我强忍住眼泪,说:“快看看,书包里装的什么?”梭梭抽抽咽咽地说:“这是我的书包,里面装的都是书和本子,爷爷抽空教我学习……”

看到爷爷的字条,我犹豫起来,我原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就回去汇报。现在,爷爷让我们去找“荒漠探险队”,可是,爷爷怎么会知道,他,就是探险队的队长!

我们把东西收拾好,又勉强吃了点干粮,太阳已经升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已拿定主意,去找他!看他如何解释这一切!尽管我心里明白,我这样做,也许正是自投罗网。

(五)

我同梭梭骑着小骆驼“拉里”正向前缓缓地行进。突然,发现远处天边有几个蠕动的黑点。

夜里的余惊已经深深地印在我心中。此刻,我全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梭梭仔细看了看远处,满有把握地说:“是骆驼队!”我叮嘱道:“不管是什么人,我们先躲避一下。”

我们刚在一个大沙丘后躲好,黑点就迅速向我们靠近了。

我终于看清楚,那是3个骑骆驼的人。他们不断地举起望远镜,对着我们。梭梭抓住我的手,惊恐地说:“大概又是强盗!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

这也正是我此刻的想法。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我反而镇定下来。我把骆驼背上的包裹拿下,只留一个背包,里面装上一壶水,一点干粮,还有我刚拍的那张照片。我边放好包裹,边催梭梭说:“你快骑上骆驼回去报信!我留在这里对付他们。”

梭梭不肯听我的话:“不!我留下,你走……”

我急得喊起来:“你不想救爷爷了?快走!”

他含着眼泪骑上骆驼,一步三回头地朝来的方向跑去。

他们来得好快!我刚送走梭梭回过身来,发现那3个身影已清晰可辨。为首的那个人还在对我摆手。我镇定自若地猜测那手势的含义。突然,一种感觉攫住我的心。那身影,那摆手的姿势,如此熟悉,啊,是他!就是他!

目睹夜里那场抢劫之后,他在我的心目中,已经从神的位置上跌落下来。但我心中仍布满疑团,那艘飞艇是怎么回事?它如今飞到哪里去了?他又骑着骆驼来干什么?我满以为,再见到他,决不会像以前那样激动不安了,一定能坦然相对。我要把一切都问个水落石出!

可是……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并决心不喊梭梭回来。

我可没想到,还没到我跟前,他就若无其事地喊起来:“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那个跑了的人是谁?”

咦,他怎么装得这么像?我不回答,故意抬头望大。小胖子和“陈真”也来到我们跟前。小胖子高兴地说:“恬恬!你也来了?”

“没想到吧?”我反问一句,又接着说,“这个世界上,让人想不到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陈真”马上赞同地说:“可不是嘛,昨天夜里,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宿营地发现一艘发光的飞艇!它在这边落下又飞走了。今天天一亮,我们就赶过来看看。”

听了“陈真”的话,我故意问道:“是吗?我咋没看见?”

在我们对话时,我瞅了瞅于天朗。他一直沉默着,我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小胖子似乎相信了我的话,接着说:“你昨天晚上在哪儿过的夜?那个发光的飞艇好像就落在这附近了……”

我又瞅一眼于天朗。他却一直盯着梭梭去的方向。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梭梭正骑着骆驼向我们缓缓走来。我可急坏了,便冲着他大声喊道:“别回来!快逃走!”

骆驼停下来,梭梭凝然不动。于天朗转过头看我一眼,皱起眉毛,怒气冲冲地说:“你玩的这是什么花样?你让那孩子上哪儿去?就不怕他一个人出危险?”

他居然装得这么像,我不禁冷笑了一声。

这时,“陈真”用双手拢住嘴,朝梭梭大喊起来:“喂!快回来!你自己去危险……”

梭梭离我们越来越近,“拉里”小跑起来。梭梭刚跑到近前,就对“陈真”讲起飞艇降落以及抓走爷爷他们的情景。在梭梭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对他们3人的举止神情颇为不解。真没想到,包括于天朗在内,他们个个露出又吃惊又着急的样子,真不像装出来的!

于天朗甚至责问我:“叶恬恬!这些是真的吗?你刚才为啥不说?”我不假思索地答道:“用我说吗?你自己更清楚!”

听了我这充满怒气的回答,他们3个全都莫名其妙地瞪起眼睛,彼此相望。而这时,梭梭才注意起于天朗,他盯住于天朗看了好几秒钟,突然跳到我身边,惊恐地喊道:“是他!就是他!”接着,他又奔过去,一把抓住于天朗的胳膊,狂喊起来:“你把我爷爷抓到哪儿去了?你还我爷爷!”

梭梭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似乎让他们极为吃惊,“陈真”拉住梭梭说:“孩子,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梭梭早已泣不成声。我面对“陈真”指着于天朗说:“昨天夜里──那伙强盗抢劫了我们,领头的就是他!”

“陈真”和小胖子盯住我,一个劲地看,接着他俩都笑起来。小胖子嘻嘻哈哈地说:“怪呀,咱们于队长会‘分身法’吧,怎么会在这边和那边同时出现呢?”

“陈真”说:“显而易见,这是两个长得很像的人。生活中常会遇到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不吭声,心中暗想:“笑话,认错了人?我或许会认错一万个人,绝不可能认错了他!”

沉默了半天的于天朗问我:“你看清楚了吗?”我不想回答他,但还是答道:“怎么?怕冤枉你?空口无凭,我有证据!”说着,我从背包里掏出那张照片,冷笑一声说:“你仔细看看吧……”

(六)

照片非常清晰,每个人看了它都不难认出照片上的人就是我们队长。我们回到宿营地,又把照片仔细研究一番,然后,谁也不出声了──大家心照不宣。只有小胖子摆出一副“铁杆保皇”的架势,他一再声明昨天晚上他始终跟队长在一起,还说不论到哪儿,他都敢出来作证。

于天朗一直没出声。他盯住照片出神,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过了半天,他才说:“我有个孪生的哥哥,在动乱的年月跟我父亲一起失踪了,难道会是他……”

我惊疑地看着他,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流露出真诚的哀伤。他接着说道:“我父亲是研究生命科学的,母亲是舞蹈演员。20多年前,他们被分送到两个地方去改造。当时,我们兄弟俩都才8岁,只好由父母各带一个。”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我发觉他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小胖子问:“后来,你父亲没有信吗?”于天朗便说了下去:“那年月,父母彼此谁也不知道谁的地址。我15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临终前,她一再嘱咐我,一定要找到父亲和哥哥的下落。后来,我打听到,父亲是被送到塔里木盆地去了。在那里的一个牧场,我终于打听到他的下落:有一回起了大风暴,他放牧的牲畜不见了踪影,他同哥哥去找牲口就没再回来。”

听完他的故事,谁也不出声了。一股柔情从我的心底升起,眼泪夺眶而出。这时,“陈真”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照片上的人似乎比你年轻。”

听了他的话,大家再细看照片,都有同感,都说那个人好像只有20多岁。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阵,毫无结果。最后,还是队长作了决定:“明天早晨,小胖子负责送叶恬恬和梭梭回去,剩下的人继续工作。”

我简直气坏了,大喊大叫地说:“我不是谁派来的,所以也不用谁送回去。如果嫌我碍事,从明天起我单独行动!”结果,大家不欢而散。

夜晚,我仍同梭梭住在一起。他见我不高兴也很少说话。后来,他小声问我:“如果明天于队长硬送我们回去,咋办?”“我们就硬不回去,看谁硬过谁!”

后来,梭梭睡着了,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午夜时分,我突然听见远远传来熟悉的嗡嗡声。

我一骨碌爬起来,钻出帐篷。荒漠的夜晚那么寂静,嗡嗡声格外清晰。尽管是夏天,我依然冷得浑身发抖。我抬头向天上看去,满天的繁星显得那么低,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

在西南方空中有个橘黄色的发光飞行物,它正是朝这边飞来。我惊慌失措地去拍打每一顶帐篷,大声地喊叫:“快起来!他们又来了!”

那怪物来得真快,人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它已经来到近前。

“太阳能飞艇!”我听见谁喊了一声,接着,我的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七)

等我醒来,发觉自己睡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我惊奇地四处张望。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几乎没有家具。在一面空着的墙上有两扇门,都紧闭着,床头柜旁的角落里,还有一扇很小的门,而且开了一道缝,露出亮光。

我总觉得这房间很别扭,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这房间没有窗户!难道我被绑架了?

那两扇闭着的门,我轻轻推了推,一扇推不动,另一扇一推就开了,原来里面是个很大的壁橱,靠墙横七竖八地挂了很多衣服,地上有两只箱子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现在还哪里顾得上“考古”?我钻出壁橱,小心翼翼地把门推上,我坐在床上定了定神,又去推那扇开了一道缝的门。想不到,门那么小,里面的房间却又大又明亮。看得出这是一间实验室,大大小小的架子上,摆满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仪器。

我好奇地走进去东瞧西看。在一台高大的仪器后面有轻微的响声,我蹑手蹑脚地凑过去,看见一个头顶微秃的老人正在做实验。

他摘下眼镜,抬头看了看我,脸上漾起和蔼的笑容。他的眉毛花白而又浓密,那眼神使我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心里的恐惧一扫而光,我认为有这样眼神的人决不会是暴徒。

老人让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他仔细看了我一会儿,笑着说:“嗯,脸色好多了──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香!”我迫不及待地问:“老爷爷,我这是在哪儿?”

老人撂下手里的工作,叹口气说:“咳!我就知道,你准要提这个问题,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吃点什么再说吧。”我这时觉得肚子咕咕叫起来,可我坚持要先问个明白:“老爷爷,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哪儿?还有我们的人吗?他们在哪儿?我要见他们……”老人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你跟我来。”

我们又回到我刚才睡觉的房间。老人推开那扇我刚才没有推动的门,看见他推得那么轻松,我不禁脱口问道:“刚才我怎么推不动?”老人笑起来,点着我的鼻子说:“好哇,你把我的家都侦察遍了!”

这是一间厨房兼餐厅。老人点着炉子,要给我煮面条,我赶紧说:“老爷爷,我自己来。”老人想了想,说:“人家都喊我教授,你也这样叫吧。”

我煮了两大碗面。老人端出一只自己烤制的烧鸡,还有一盘凉拌黄瓜。最后,老人又从碗橱里端出一筐馒头,有十几个。我吃惊地说:“你一个人蒸这么多馒头?”他嘿嘿笑起来,说:“这是我儿子蒸的,每天早晚他都同我一起吃饭。现在是中午,只好咱们俩一起吃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就我们爷俩。不过我儿子快结婚了……”

“那样,你们家里就多了一口人。”我由衷地为他高兴。

不料,听了我的话,教授半天没出声,后来叹口气说:“咳,正好相反。儿子结婚后,家里只剩我自己了。”“怎么,你儿子不想跟你一起住?”教授的脸上露出无限悲哀,眼睛里似乎也涌动着泪水。他挥一下手,说:“吃饭吧,不说这些了

……”

吃饭时,我注意到厨房的里面有一扇小门。趁洗碗的机会,我偷偷推开一看,原来是卫生间。我这才注意到: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窗户!房间里却很亮,原来,天花板在发光。

我故做若无其事地问:“教授,这些房间为啥没有窗户?”“要窗户没用。”

“怎么会?窗户可以进阳光。”“在这儿,有窗户也进不来阳光。”“为什么?”

“因为咱们是在地下。”

“啊?你说什么?”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教授怜悯地看我一眼,低下头说:“这是一座地下城堡!”

听了他的话,我似乎有些透不过气来,有一种被埋葬了的感觉。过了好半晌,我才恢复理智。我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快告诉我,是谁带我到这儿来的?是你吗?为什么?我要走,求求你,让我出去吧……”

教授边摇头边叹气。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像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要听话,我慢慢地什么都会告诉你。是我从老板那里把你要来的。我觉得你挺可怜,怕老板像对待别人那样对你……”

“你们老板是谁?他把另外那些人怎么样了?”见我露出担心的样子,他连忙安慰我:“没什么。老板只是让他们丧失个人意识,对主人俯首帖耳,听凭他去调遣。”

“你们老板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们老板是个大富翁,他的来龙去脉,时至今日,我也没完全弄清楚。我们这座地下城堡有个名称──‘生命工程研究所’。像这样的实验室有100多个,还有更大的。这些都是我听说来的。按规定,我们不准到别的实验室;不准打听别人的研究项目。”

“你们研究什么?”

“顾名思义──是研究生命的。比如我,专门负责用人体细胞,培养出完整的人体各种器官。”

“你们的工作很有意义嘛,为什么非要躲在地下,偷偷摸摸地干?”

听我这么说,教授深深叹口气,又轻轻摇下头,悲哀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他才说:“我刚来时,也这么想。这些年来,我已经慢慢习惯了。我想,老板这样做必有他的理由……”

话虽如此说,我看得出他根本没有习惯,只不过有难言的苦衷,或者不愿对我这外人说心里话,我就不再多问。

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工作。

后来,他对我说:“来热水了,你洗个澡吧。”我边往浴缸放水边问:“教授,你们的能源很充足,是用电吗?”“是的,是利用太阳能转换的。”“为什么不利用地下热?”“也用一些……”

我想,反正我暂时出不去,干脆既来之,则安之,先弄清情况再说。洗完澡,我又睡了一觉。

睡梦中,我觉得透不过气。我像被人在这地下城堡里埋葬了……

(八)

我原以为既然天花板能发光,房间里就一定总是明亮的。可是,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却发现房间里黑古隆咚的,只有床头上的壁灯闪着昏暗的红光。

我坐起来,发现实验室里点着灯。我推门进去,那里没有人。我又看见实验室的尽头有一扇门虚掩着。我刚想走进去,却听见门里传出男人、女人争吵的声音,还有铁器相撞的厮杀声。

我吃惊地站住,进退不得。就在我愣着的时候,门里又飘出了音乐声。于是,我长长吁口气,走过去把门推开。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地上放两张单人床。家具只比我那屋里稍多一点。教授独自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头歪在一边。电视开着,正播放电视剧《雪山飞狐》。

我脚步轻轻地走过去,悄悄坐在教授身边。我怕惊醒他,但他还是醒了。他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都9点多了,他还没回来……”

我知道是说他儿子,趁机问道:“你儿子干什么工作?他天天这么晚回来?”

“今天,他可能会女朋友去了……”

他只含糊其辞地回答我后半截问题,对前半截只作没听见。我不甘心,又问他:“教授,你儿子也给老板做事吗?”

他似乎没听见,站起身来笑着说:“哎呀,你饿了吧?我真糊涂──自己肚子不饿,就以为别人也跟我一样……”

我脑子里装满了问号,肚子可一点不饿,于是,我硬拉他在沙发上坐下,继续问他:“你们这里也能看电视?”“闭路的,光播武打录像片。”“播新闻吗?”

“不。”“你们能看到报纸吗?”“看不到。”

我再一次吃惊地瞪圆眼睛:“你们如何知道地上的事?”“老板说,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别的没有必要知道。”

“你也这样想吗?”我毫不客气地问。

我第一次见他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沉默片刻,他压低声音,严肃地说:“你要想平安地在这里住下去,就必须学会,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我怎么知道什么是不该看、不该问的?”

“我会告诉你。你是我的助手……”

“助手?我可不会干什么……”

“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

“我不用你教!”我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喊得太响,“你以为我愿意常住在这里吗?”

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叹口气说:“没有人愿意常住在这里。可是,老板只派那些做过手术,确实听他指挥的人出去办事。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出去……”

听到“手术”两个字,我不禁打个冷战。想到那些抓我们来这里的人,当然还有于天朗的哥哥──于天明。我又问了一句:“那么说,抓我们来的那些人,都是做过手术的?”

他点一下头说:“你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照我的话做──你千万记住,在实验室说话、做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因为那里安了监视器。”

我倒吸一口冷气,如此说来,我在实验室的举动,老板都一览无余了。我不放心地东张西望,压低声音问他:“这屋里也有监视器吗?”他笑着摇了下头。

我还要问他什么,突然听见我身后“吱嘎”一声响,原来那里的屏风后边有扇门,只见一个人正从那里走进来。

(九)

屋里只点一盏壁灯,光线昏暗,我没看清那人的模样。然而,他那身材、轮廓,那走路的姿势,都令我心跳不已。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教授站起来,高兴地说:“回来了。吃饭了吗?我们还没吃,在等你……”

那人原本没看到我,听了这话疑惑地反问:“你们?”教授指着我满面笑容地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助手叶恬恬小姐,这是我儿子于天明。”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站在我面前的分明是于天朗,教授却偏说是他的儿子于天明。这个我如此熟悉的人,他投向我的目光为什么如此陌生?而且充满好奇和疑问。啊,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

他就是于天朗的孪生哥哥──于天明。他就是那天晚上我看见的那个从太阳能飞艇上走下来的强盗头子。当时,我把他当成了于天朗。现在仔细一看,我发觉,他比于天朗年轻得多。

我转过头去,两眼望着教授说:“你还有个儿子吧?他叫──于天朗?”

这父子二人听了我的话,都目瞪口呆了。过了好一阵,教授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地问:“你认识他?他在哪儿?他好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几下头,说:“我当然认识他。但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我被带到这儿来之前,还和他在一起……”

他们迅速地交换一下眼色。

于天明说:“这次我没去……”教授忧愁地说:“我也没看见他。要不,我当然会认出他……”

当天晚上,他们都很少说话。吃晚饭时,我偷偷地看于天明几次,发现他也正在偷着看我。我慌忙低下头。

吃完饭,我们回到各自的房间。于天明走到门口站住,犹豫一下,又回过头看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快步地走出去。

这一夜,我毫无睡意。于天明那一瞥,令我久久难忘。兄弟俩在我的心目中,已经难分彼此。我自怨自艾地想:他们一个已经结婚,一个就要结婚了,我这是何苦呢!

后来,我似乎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早饭后,教授悄悄对我说:“你现在跟我去工作。记住,要认真学,还有监视器!”

整个上午,我都在实验室。教授专心地工作,我在他身边认真地学,有时也帮点小忙。我们几乎没说一句话。

就这样,我同教授在一起平安地工作了十几天。我自然一直暗暗留心四周的一切,总想伺机逃离这里。我格外留心那扇专供他们进出的门,有几次我偷偷去开,却怎么也打不开。

我故作无心地问教授:“那扇门怎么打不开?”他很严肃地看了我几眼,说:“门上装的‘指纹锁’……”

他想了想,又叹口气接着说:“唉,我知道,你整天闷在这里一定很难受;可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这样做。这些天,为了陪你我也没有出去,一会儿我带你去散散步。”他停顿一下,十分严厉地说:“你必须答应我,不管看见什么事都不许说话。”

我连忙答应。

(十)

我原以为出了门准是纵横交错的地道,可是,我错了。

原来,外面就跟我们的城市一样,有鳞次栉比的高楼,有成排的大树,有盛开的鲜花……所不同的是,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有无数颗小太阳,它们虽然不如真正的太阳那样亮,但是比月亮不知亮多少倍。我这才明白,我们住的地方以及实验室所以不留窗户,纯粹是为老板的“保密”所需要。

我们沿着一条林间小路,向前慢慢走去。横在我们面前的是长长的公路。我向远处眺望,看不见路的尽头。不时有汽车风驰电掣般驶过。

过了公路是一片树林。这时,我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我忙东张西望,四处找寻。

原来,树林的深处,是连着“天空”的石崖,一股清泉正从石崖的缝隙中涌出,流入一条人工凿出的石槽里。

我开心得忘了自己身处何地,竟脱掉鞋子把脚伸入冰凉的水中。教授始终一声不响地看着我。我高兴得忘乎所以,竟大喊起来:“真没想到……”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声音那么大,大得可怕,而且从四面八方都传来回声。

教授愣了一下,赶紧拽住我往回走。刚走到马路边,我就看见有十几个骑摩托的人正等在那里。他们个个身穿银灰色的衣服,头戴银灰色的头罩。

有一个人慢慢地朝我们走来,他机械地摘下头罩。我简直惊呆了,他竟会是小胖子!

我一把抓住他,惊喜地喊道:“是你?”

他像不认识我,一本正经地甩开我的手,用低沉的声音说:“证件!”

其余的人不约而同地亮出蓝幽幽的武器。

我目瞪口呆。教授忙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块金属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小胖子机械地转过身去,戴上头罩。我不想失去这难得的机会,一把扯住他说:“小胖子,我是恬恬!别人呢?他们在哪儿?他们好吗?”

小胖子一下转过身来,用武器对着我。教授赶紧又掏出牌牌,在他面前不停地晃动,小胖子似乎想了想,才收起武器。他们又骑上摩托车无声地飞驰而去。

(十一)

回到我的房间,教授沉默着没有埋怨我。但是我心里万分难过:小胖子怎么了?还有梭梭和别人,他们都怎么样了?

吃过晚饭,我和教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不知道演的什么节目,我的心里被无数问号塞满。但是,我终于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小胖子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教授看了我一眼仍不做声,似乎在想心事。过了半天,他终于神情黯然地说:“好,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我讲的时候你别打断我──”

我用力地点头,急切地等着……

下面就是教授讲的他的亲身经历:

“二十几年前,我跟天明一起被抓到这里。原来,老板对我的身世已了如指掌。他同我进行了一番谈话。他说:‘只要你遵守我们的制度,我就可以为你提供一切方便,让你继续搞你的实验。’”

“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继续搞我的实验。我一直苦于没有条件做实验。听老板这样说,我立即满口答应。于是,他给了我这间实验室,我们父子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来。”

“我光顾埋头工作,很少管天明。直到天明14岁那年,有一天他从外边回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连晚饭都没吃。”

“第二天,我发现他呆头呆脑的。我问他话也不回答,好像没听见或者没听懂。他不再缠着我问这问那,也失去了往日的机灵劲。总之,他变得跟我在这里看到的那些人一样了。这令我惊恐万分。于是,我不顾一切地去找老板。谁知老板听了我的话,竟无所谓地笑起来说:‘你儿子很聪明,我想派他到外边去做事,所以给他的大脑做了一点小小的手术。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让他更听我的话。’”

“老板的脾气我很清楚,他做过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后来,我仔细观察研究,终于弄明白:天明的脑子里,被注入了一种特殊的生物材料,它切断了个人的思维,接受了指令性的思维。”

“于是,我下了狠心,经过上百次实验,终于研究出一种方法,解决了天明脑子里的受控物质,使他恢复了个人思维能力,不过,我让他依旧装作受控的样子,免得老板疑心。”

“不料,几个月前,老板的重孙女看中了天明。天明很讨厌她,又要装出受控的样子,必须同她周旋。最近,她又提出要跟天明结婚。天明很烦恼,我让他出去执行任务时自己逃跑,他说什么也不肯,说不能把我自己留在这儿。”

说到这儿,教授陷入沉思,半天没有作声。后来,突然醒悟似的接着说下去:“10年前,老板给了我一项研究任务,课题居然叫做‘长生不老术’。长生不老的提法本身就是不科学的,不过人类确实可以延缓衰老。”

听他说到这儿,我忍不住问:“喔,你在天明身上做过实验?”教授点点头又讲下去。

“对于我的努力,老板并不满意,因为他在异想天开,想要自己真的长生不老。”

“后来,我了解到,这座地下城堡是在老板100周岁生日那天落成的。现在他已经150多岁。他先后从世界各地弄来上百名科学家,为他研究‘长生不老术’。尽管他已经知道这是幻想,还固执地不肯放弃。而且随着他的年龄接近了人自然寿命的极限,他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10年前,他命令我研究‘长生不老术’时,我就对他讲过:别人以前没有做到的,我以后也无法做到,当然,我这里指的是,我依然无法去改变大自然的规律。因为人的细胞从胚胎时算起,群体倍增能力约50次。细胞衰老、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人的衰老死亡也是必然的。”

“听了我的话,老板大发雷霆。他怒不可遏地说:‘为什么癌细胞可以不死?可以无限倍增!我要我的细胞也永远不死。’”

“在你被捉来的前几天,老板又召见我。他哭哭啼啼地对我说:‘我有这么多财富,我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吧!我知道你一定能行!你比别人都强,这10年来,你比他们几十年做的还要多……’”

“我对他说:‘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也只是延缓了细胞的衰老,要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

“他立刻大怒,吼叫着说:‘如果我死了,就叫地下城堡灭亡,让你们陪我一起去见上帝!’”

教授讲到这里,疲倦地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接着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发觉天明爱上了你。他心里很痛苦,很矛盾,他既怕给你惹来杀身之祸,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尽量躲避你。”

我的脸不禁红了。的确,这些日子他总是回来得很晚,还总是愁眉不展,而且有意避开我,很少同我说话。

教授的话还没说完,于天明回来了。我很奇怪,他今天为什么回来得早一些?教授也用疑问的目光看他,他却一声不响地倒在床上。我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

(十二)

第二天中午,教授做了很多菜。我刚想说我们两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菜。一回头,发现于天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正站在我的背后,愣愣地看着我。

想起我刚才那副嘴馋的样子,真叫人尴尬。

我很奇怪,吃饭的时候,他们父子俩都无精打采的,还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教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于天明没出声,只点下头。

下午,我跟教授照常工作,只是早收工一会。我随教授来到大房间。他突然回过身一把拉住我,急促地问:“告诉我实话,你爱天明吗?”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教授用痛苦而焦灼的眼神盯着我,又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你要毫不隐瞒地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天明?”

在他的追问下,我终于默默地点下头,并说道:“可是,这有什么用?”

教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钟,长长吁了一口气说:“这我就放心了……”

接着,他把一个很小的金属盒放到我手里,小声对我说:“这是我所有的研究成果,我把它交给你。等你们出去后,把它献给人类……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我吃惊地问:“什么?出去?”

他刚要对我解释。门开了,于天明一步迈进来,他把一套银灰色的衣服,以及一顶银灰色的头罩递给我,急促地说:“快穿戴上!”

我顾不上问,把衣服穿好。他拽着我朝门外奔去。我只来得及看教授一眼。

教授正目不转睛地看我们,脸上挂着我永生难忘的笑容,眼睛噙着晶莹的泪水。

我们上了停在门口的汽车,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两个穿银灰色衣服、戴银灰色头罩的人。他们毫无表情地坐着。

汽车在公路上飞快地行驶,声音却很小。过了无数道关卡,于天明只要把灰色金属牌晃一晃,那些卫士就放行了。

守城门的卫士戒备森严。这次,于天明拿出一块金黄色的牌子晃了晃,卫士们立刻退到两边,城门缓缓打开。

于天明带着我和汽车里另外两个人向城门走去。出了城门,我们上了几道曲曲弯弯的楼梯,来到一个宽敞的平台。这里停着几艘太阳能飞艇。有一艘已经发动起来,闪着耀眼的白光。

我们登上飞艇,发现那上边已经有3个人了。突然,于天明回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我身边的两个人开了枪,他们一声不吭全倒下了。

飞艇上的人摘下头罩,原来他们是于天朗、小胖子和“陈真”,还有那个我不认识的驾驶员。他们都已经恢复了意识。

看见他们,我万分高兴。可是,我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有些难过。于天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笑着对我说:“他们中了麻醉枪……”

太阳能飞艇起飞了。我的心里高兴得真想唱歌。但是,当我想到教授和梭梭他们还留在地下城堡,心里既愤怒又忧伤。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们一定救你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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