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印第安人的警告
一天下午,有一小群人围聚在镇上霍桑的商店里。被暴风雪阻断的火车又开通了,人们从放领地到镇上来买一些杂货,也顺便打听一些消息。
罗雷和阿曼乐也从他们的放领地来到镇上。阿曼乐驾着他自己的一对莫干种小马。这对马算得上当地最好的一对拖车马。波斯 特先生也在那儿,他站在这一小群人当中,他一笑就把大伙儿全都逗笑了。爸扛着槍走进了商店,可这一天他连一只长耳朵野兔也没看见,现在他在那儿,等着霍桑先生称一块咸肉。爸打不到长耳朵野兔,只好买咸肉了。
谁也没有听见脚步声,可爸却明显感觉背后有人,他转过身想去看看究竟是谁。突然间,波斯 特先生不说话了,其他人也随着波斯 特的目光看过去,紧接着大伙儿迅速地从坐着的饼干箱子和犁头上站起来,阿曼乐也从柜台上滑一下来。谁也不说话。
进来的这个人是印第安人,大家一看见他便不吭声了。那个印第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他看了看爸,又看了看波斯 特先生,看了看罗雷和其他人,最后又看了看阿曼乐。
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印第安人,红棕色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皱纹,干皱的皮肤包着骨头,不过他直直地站立着,个子特别高大。他的双臂一交一叉放在一条灰色一毛一毡下面,牢牢地抓住裹在身上的一毛一毡。他的头剃得光秃秃的,只留下一绺头发,一根老鹰羽一毛一插在这绺头发上。他的眼睛明亮而锐利。在他身后,明媚的一陽一光正照着尘土飞扬的街道,一匹印第安小马正站在那儿等着。
“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雪即将到来。”印第安人说。
一毛一毡从他肩膀的一侧滑一下来,露出了一条赤一裸一的棕红色手臂。这只手臂伸出来猛地朝外一挥,先指向北方,再指向西方,最后指向东方,然后把这三个方向集中在一起打了一个圈。
“好大的雪,好大的风。”他说。
“要持续多长时间?”爸问他。
“有几个月呢。”印第安人回答说。他竖一起四根手指,然后又竖一起三根手指,七根手指,七个月。有七个月的暴风雪。
大伙儿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白人,”他说,“我得告诉你们。”
他竖一起七根手指头说:“大雪。”他再次竖一起七根手指头强调道:“大雪。”最后他忍不住举起七根手指头说:“好大的雪啊,要下几个月呢。”
随后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十分骄傲地说:“我,我是过来人!我是过来人!我见过。”
他走出商店,朝着那匹等着他的小马走去,然后骑着马朝西边走了。
“哎,我都给弄糊涂了。”波斯 特先生说。
“七个大雪是什么意思?”阿曼乐不解地问。爸向他解释道,每七个冬天中的最后一个冬天会很冷,而三个七年后的最后一个冬天,一定会遇上一个最严酷的冬天。他是来告诉白人们,即将到来的这个冬天,也就是第二十一个冬天,这个冬天将会遇上长达七个月的暴风雪。
“你们觉得那个老头明白他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罗雷好奇地问道,可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罗雷说,“我说我们干脆搬到镇上来过冬吧。在我的饲料铺里过冬可比在到处是破洞的放领地小屋里要好得多。我们可以在铺子里待到春天,你觉得如何,阿曼乐?”
“我觉得好极了。”阿曼乐双手赞成。
“你愿不愿意搬到镇上来住,波斯 特?”爸问。
波斯 特先生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没办法啊。有太多的牲口、牛、马和鸡。即使我付得起租金,镇上也没这么大的地方容得下它们啊。我们决定就在放领地上过冬,现在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我想妮儿和我还 是留在放领地上过冬比较好。”
大伙儿的表情都异常严肃。爸付了钱,从商店里走出来,匆匆朝家里赶。他时不时地回过头,眺望着西北方的天空。那儿的天空晴朗无云,一陽一光普照。
爸回到家时,一妈一正从烤箱里取出面包来。卡琳和格丽丝跑上去迎接着爸,然后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一块儿走进屋来。玛丽仍然安安静静地坐着缝衣服,劳拉却兴奋得跳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劲吗,查尔斯 ?”一妈一问,她把香喷喷的面包从盘子里倒在一块干净的白布上。“你这么早就回家了?”
“没什么不对劲,”爸回答说,“这是你要的糖、茶和一点儿咸肉。我没有打到兔子。一切都很好。”他说,“但是我们要尽快搬到镇上去。当务之急,我得把牲口吃的干草都运过去。如果我抓紧一点儿,可以赶在天黑之前拖一车过去。”
“天啊,查尔斯 !”一妈一惊叫起来,不过爸已经朝马厩那边走去了。卡琳和格丽丝看了看一妈一、劳拉,然后又看着一妈一。劳拉看了看一妈一,一妈一也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你爸以前从来没干这种事。”一妈一说。
“没什么,一妈一。既然爸已经吩咐了,”劳拉说,“那我就去帮他搬干草了。”
一妈一也走出小屋来到马厩,爸一边把马具架到马身上,一边和一妈一说着话。
“今年的冬天会异常寒冷。”爸说,“如果你非要让我说出实话,那就是我非常害怕这个冬天。这所小棚屋盖得太简陋了,根本抵挡不了严寒的入侵。你看,这还 是第一场暴风雪,就已经把焦油纸弄坏了。我们镇上的商店是用木板和焦油纸盖的屋顶,外墙上还 贴了厚厚的焦油纸,里面还 有天花板。那屋子又结实又暖和,那里的马厩也很保暖。”
“干吗要这么着急呢?”一妈一不解地问。
“我心里焦虑不安,”爸说,“我就像是一只麝香鼠,冥冥之中有什么告诉我,要赶快把你和孩子们送到厚实的墙里躲起来。这种感觉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那个印第安人……”
爸说到这儿,突然闭上了嘴。
“什么印第安人?”一妈一问。每当她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就仿佛闻到了印第安人的气息。一妈一瞧不起印第安人。她对印第安人充满了恐惧。
“也有好的印第安人。”爸总是坚持他的观点。现在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还 懂得一些我们压根儿不知道的事情。我在吃晚饭的时候再给你讲,卡洛琳。”
爸从干草堆上叉下干草,劳拉站在草架上把这些干草踩紧,这时候他们没法聊天。劳拉飞快踩着干草,脚下的干草堆得越来越高,最后高过了马背。
“到了镇上,我一个人来处理这些草就行啦。”爸说,“在镇上,女孩子不适合干男孩的活。”
于是,劳拉就从车上的干草堆顶上滑一到地面剩下的干草堆里,然后爸驾着车到镇上去了。小一陽一春的午后暖洋洋的,空气中带着甜香味儿,四周寂静无声。色彩柔和的地面微微起伏着,一直延伸向远方,笼罩着大地的天空呈现出祥和之气。可是在这一片安详宁静中,潜藏着可怕的东西。劳拉一下明白了爸的担忧。
“哦,我要是有一双翅膀就好啦!”劳拉突然想起《圣经》上的这句话。如果她有一双翅膀,她一定会展翅高飞,远离这儿。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帮忙于着家务活。他们谁也没有翅膀,他们只能搬到镇上去过冬。一妈一和玛丽并不在意这事,可劳拉却不愿意搬到镇上去,她觉得那儿的人太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