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班头兼语文老师吴树山一走进教室,就把一叠作业本“砰”地扔在讲台上,好象和作业本有很大意见似的。
我们都伸长了脖子朝讲台上看,那是上堂课他老人家让我们默写《天上的街市》的课堂作业本。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我心想,一定是默写成绩不佳吧。
吴树山很不高兴地说,就这么简单的一篇课文,让你们背诵背诵,结果你们看看,都默了些什么?
说到此,他顺手一操一起一本作业本,怒气冲冲地说:
“看看吧看看吧,你们都默写了些什么!”
可怜的单薄的作业本,被吴树山捏在手里狂抖,就像是风中的秋叶,令我们担心它会飘落这下来……
却忽然想起两句很美的诗句:“叶散的时候,你明白欢聚;花落的时候,你明白青春。”
赶紧骂自己一声“神经病”,回过神来,发现全班人的眼睛都望着我。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吴树山,他也期待地看着我。
我更加惊慌了——出了什么事了?我只不过是稍微开了一下下小差而已,就在这滴答的几秒钟里,我似乎听见吴树山说了一两句什么。
然而这关键的一两句话,却被那两句该死的诗句给屏一蔽 了。
“咪咪,让你站起来背书哦。”
同桌阿呆今天显得特别机敏,虽然他提醒得迟了一些,但是,对他那样的人来说,已经可以说是机敏了。
我立即“唰”地站了起来,大声地朗朗背诵:
“……你看,那浅浅的天河,定然是不甚宽广,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定能骑着牛儿来往,我想他们此刻,定然在天街闲游,不信,请看那朵流星,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富有感情、抑扬顿挫地背诵完毕,我看到吴树山满意的眼神,终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当我得到允许坐下时,不禁庆幸自己背诵的熟练程度了。
这是篇背诵课文,我们是两对两地相互背诵互查的。我的对手是兔子,她是个认真得近乎呆板的家伙,每次我背错一个字,都要固执地要我重来。
哎,要是碰上惜诚这专门一爱一偷懒的家伙,那我肯定也会偷懒的。
吴树山拿了上面的几个本子,翻开来,对我们说,看这一本,是这样默写的:“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
我们眨着眼睛,不知道这样默写有什么错。
“注意了,这位同学写的是……”吴树山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字,“牛郎侄女”。
我们哄笑起来。
吴树山说,乖乖,牛郎竟然和自己的侄女相一爱一,真是惊世骇俗啊!
我们再次大笑起来,惜诚趁着大家闹哄哄的时候,趁机说了一句少儿不宜的话:“这叫做乱一伦!”
幸好老师没听见,不然他肯定要死定了!
吴树山翻来另一本默写本说,还 里还 有新鲜的呢。
我们立即安静下来。
呵呵,这样的语文课,上起来好带劲哦!
“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定能够骑着车儿来往。”吴树山把本子拿得离眼睛远远的,他一定是远视,但他读得很认真。
“嘿,看来牛郎织女的生活大大地改善了,我看下次他们说不定会开着车子来往了。”
吴树山把眼光从本子上收回,看着我们,一脸讥讽地说。
我们全都笑得乐不可支,像吴树山这样平时很严肃的人,幽默起来是非常好玩的。
“还 有呢,”吴树山又翻开第三本默写本,怪声怪调地读起来,“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定能骑着女儿来往……”
“骑着女儿?”他一脸诧异地问我们。
我们全都笑傻了。
“还 有最过分的,是在这里。”吴树山说着,又翻开第四本默写本,念了起来,“那隔着河的牛郎……”
我们都十分期待地等着他念下去。
他不念了,转身又在黑板上写,这次是这样四个大字——
牛郎之女!
“哈哈……”我们大笑,有人跺脚表示很兴奋。
“了不得啊,夫妻何时变成了父女?”
吴树山一脸困惑地问我们。
“再来看这位同学是如何创造和发挥的,”吴树山又顺手拿起一本,翻开来,“我想他们此刻,定然在天街闲逛……”
大概是前面笑得太多,气都跑光了,这次只有部分人笑了。
可是,阿呆却问了我一句话,差点叫我跌落在地:“咪咪,这句错在哪里啊?”
我还 没来得及回答阿呆,就见吴树山叹了口气说,“虽然逛和游境界不同,但总算意思还 差不多。”
“过分的是这个!”吴树山气愤地又翻开一本,“不信看那朵流星,是他们提着牛儿来往……”
大概是缓过气来了,这下全班又都大笑起来。
“提牛?我倒,真是太帅了!”惜诚用拳头砸着桌子大叫起来。
吴树山在我们的哄笑声中及时插播议论说,牛郎织女真不愧是天上的星宿,好的的力气啊!
好不容易等笑声基本都平息下来后,吴树山总结说,两个字:“粗心!”
“今天的口头小作文,就是请大家回忆一下,你在生活里因为粗心而导致的尴尬和损失。”吴树山又宣布说。
我一听又要做口头小作文,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起来。
想不到,和以往大家都很紧张的气氛比起来,今天的口头小作文,居然会有好几个人举手主动要求上讲台去做。
唔,一定是吴树山今天的幽默教学法,导致了课堂气氛的活跃,然后导致了大家的学一习一 兴趣吧。
不过我是不会举手的。
第一个被叫上去的是惜诚,因为他的手举得最长。
惜诚噌噌噌地跑到讲台上,一甩头发,兴致勃勃地开讲了。我嘀咕着和阿呆说,怎么觉得他不象在做口头作文,而是很像在舞台上讲相声啊!
惜诚说,有一天,他放学回家,走在一条偏僻的林陰小路上时,有一个和他个头比他高半头的男孩,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而且似乎还 有意地贴了他身一体一下。
“我立刻警觉起来,联想到一妈一妈一和我说,最近有街上有一些小偷都是的外地小孩子,于是我一摸口袋,不好!钱包不见了。”
实在是太好听了,我们就像在听惊险故事一样,全都聚一精一会神起来。
惜诚继续绘声挥色地说,他鼓足勇气冲上去,伸出一根食指,顶一住那男孩的背部,用深沉的嗓音,恶狠狠地说;“别动!把钱包拿出来。”
已经有胆小的女生受不了啦,用手堵住了心脏的位置。
“然后呢?”有人忍不住催促惜诚快点说下去。
“他浑身发一抖,哆嗦地掏出了钱包给我,我看都没看,接过钱包就放进衣兜里。因为怕他回头看到我的样子,我就继续用刚才恶狠狠的声音命令他说,不准回头,一直向前!他便没命地朝前走,一直到看不到他的影子,我才放心了。”
“哇,惜诚你不怕他揍你啊?”
“就是啊,他要是回头看到你瘦得像个猴子,不宰你才怪!”
“小偷做贼心虚,所以就怕惜诚了么!”
大家都纷纷议论个不停。
惜诚笑了笑,对大家说,其实那时我心里很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不过,一想到我心一爱一的钱钱被那个可恶的家伙偷走了,我心里那个火啊,就腾腾地朝外冒起来了……”
“哎呀,说了半天,和粗心有什么关系啊?纯粹是显摆他自己勇敢而已么。”
有个男生带着嫉妒的口吻,尖声地说。
“不是啊,还 没完呢,等你听完就明白了。”惜诚认真地说。
“那就快说吧。”大家有点不耐烦了。
惜诚说,他放学回到家,看到一妈一妈一在家里,便把刚才的英勇行为在一妈一妈一面前炫耀了一番,谁知道,一妈一妈一却惊慌地说,我刚才替你整理房间,看到你的钱包掉在一床一 底下了!
“啊——”我们齐声说。
惜诚抓抓头皮,不好意思地说,“我摸出刚才那钱包,一看,果然不是我的。”
“什么?”大家都倒吸一口气。
“喔,惜诚,你这不是抢劫么!”阿呆突然又变得机敏起来了,他声音不大不小,但全班都听到了。
“这和粗心又有什么关系么!”
刚才那嫉妒惜诚的男生,又一次不屑地说。
“惜诚要是不粗心,就不会去抢劫喽。”阿呆不知轻重地替惜诚辩护道。
又有人笑起来,还 不知死活地纷纷议论着:
“哈哈,我怎么碰不到这好事啊?八成是我太细心了!”
“就是么!下次我也要试一下。”
直到下课铃响,我们才注意到,吴树山的脸色早已是青色的了。
“下课!”他语气重重地说。
吴树山一离开教室,惜诚就被全班几乎所有的女生包围起来了,她们一起嚷嚷着要惜诚用“赃款”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