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新生活
○杜爱民
新生活里肯定有新,最低限度也不会与旧的生活画上等号。
虽然不敢说新生活日日有新,但看上去总会有些不同,你起码得屁 颠屁颠着,一路小跑着,一生忙活着。
多年前,我家对面的房子住过一对新婚夫妇,男的是工人,女的也是工人。他们像所有干活的人那样,早出晚归,所不同的是每隔一段时间总能弄回些新家什。这也算是普通人的劳动果实吧。
那年头,每家每户的日子没什么两样,整天为一日三餐忙着,却梦想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这三个大件。
我的邻居在那年头玩得如鱼得水。他先是推回来一辆崭新的加重“永久”,一有功夫便摆在院子的正中,使劲擦呀擦呀,围着自己的宝贝来回转悠。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永远都没有灰尘,就像当年纳粹们手中锃光发亮的短枪。接下来还有一台红灯牌收音机,当我的邻居平躺在竹睡椅上时,不会忘记用耳朵遮盖在它上面,一会朝左,又一会儿向右,折腾个没完。这当头,他屋里的缝纫机已经嗡嗡响个不停。新生活也许又开始啦!而且还如火如荼,所有这些,即使让那些提着鸟笼子,整天在西安护城河边闲逛的老玩主老艺门见了,也会感到自愧不如。
有趣的仍然是生活,当然还包括活在生活里的人们,比如我从前的邻居,快20年没见,前一阵子在街上碰到我,一个劲地要拉我搞传销,说传销的好处不仅在于赚钱快,而且大家能和睦地聚在一块儿,拍拍手,唱唱歌什么的,比家庭的气氛还要温暖。
传销不就跟击鼓传花那样的游戏一样幼稚嘛。那是一群“托儿”们惯用的把戏。一帮自以为聪明的傻瓜,捉弄比他们还要倒霉的主儿,花最终就落在那家伙手中。说穿了,传销就是让劣质的洗头水、染发剂之类的积压货,在大伙儿的手上过一过,你加1块,我加5毛,直到货推不出去,死在谁手上便算罢休。
赚钱不一定非这样,与其这么瞎整还不如明着抢。
我的邻居可不这么想,他在钱上一出手总比别人的想像还要迅猛,你眼睛还瞎睁着呢,他已经卷走好几把了。20多年来,他一会儿也不肯闲着,房子也买了,屋里堆满着新东西。
面包早已经有了,该有的似乎都有了,不该有的或许也会有的。从老三大件到新三大件,中间还横竖着多少种大件,我没数过,我的邻居肯定知道。
新生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它放出一条长线,并不急于钓到什么大鱼,而是让大伙们都惦记着,追逐着,并且在追逐中,新鲜着,乐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