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丰台桥南韩庄子的时候,吃过一回野苋菜。当时识得野苋菜的人不多,菜贩是将两捆野苋菜胡乱搁在摊上,是老野苋菜,叶柄间有小束花蕾了,叶子阔大,叶背绒毛清晰,横腰折断处流着淡绿菜汁,杆的皮有淡红颜色。问价,三角钱一捆,我便两捆都买下。邻边上的一个熟菜贩指着野苋菜说我,这也要买呀,知道你喜欢,我顺道给你拔两捆来。我说,野苋菜只是尝尝,久不见就想吃,却不可以多吃。这样说罢,一晃数年过去,再未吃到野苋菜。2000年到山西平遥,坐一人力三轮车去郊外看谷子,就看见地边有许多野苋菜和曼陀罗,地里是大片大片的粟子,当地人叫谷子。粟子极好看,它的穗饱满圆润,弯弯的沉垂,青色或隐隐的绛紫色,它就是先祖最早开发的谷物粮食么?然晋人喜醋,酷爱吃面,就也未曾在馆子吃到绿色野食,那野苋菜真是生长错了地方。
今夏北京六届国际车展间,搜狐汽车频道主编何毅先生组织几人去怀柔山间品饮,其中有中国汽车联合会首席汽车分析师贾新光,独立汽车评论家钟师,开一辆厂商提供试驾的白色奥迪A4,一路是看见旷野的绿,蓝天和白云,这是品饮的好时光。去到怀柔百泉山,就停下来,先让饥饿的目光饱饮一顿山水,看了峡里的湖,择了品饮之后去划船的路线,就到山中酒家点菜。
怀柔的山饮,有名的是虹鳟鱼和鲟鱼,都是高山冷水养殖的,肉质细嫩而味道清甜,此次要的鲟鱼,一鱼三吃,生鱼片、红烧鲟鱼和鲟鱼头骨架汤。还要了回锅肉、铁板牛柳、小鸡炖蘑菇、柴鸡汤等,喜欢的还有素菜。头一道素菜是野苋菜,这个馆子只是把它叫做苋菜,细细品味,还是野苋菜,它的叶较粗,无主杆,我思想它是集体用沸水焯熟晾干再凉拌,未见苋菜滑柔青嫩,野苋菜是一种糙得很的爽,吞咽时会撕拉一下喉咙,像用旧棉毛巾擦背的那种感觉,强力擦刮以后的味蕾,在触到其他菜肴之际,又会有极清晰的味觉。有一道油炸花椒芽,有些像把花椒的嫩枝折来裹了面粉油炸的。由于不是小花椒芽,快老的枝叶感觉不出什么。香椿已半老,也非春天那种嫩芽了,不过香椿味还颇足。沐山风,听泉音,又买来一箱“二踢脚”鸣放,是像放21响礼炮那样,将“二踢脚”插专用铁架子上放,“二踢脚”连续性爆炸飞升天空再炸,空谷幽涧,是响彻百泉山,震彻龙泉谷,这时候喝二锅头是真棒。
前天在八里桥菜市上,忽然又发现有野苋菜,市价1元3角两捆,就买下两捆,拿手里,感觉这野苋菜像是人工种植的,它们长得整齐光溜,比野生的嫩些,比家苋菜老些,这个时代颇为流行吃家种的野菜。不过,它的味道与家苋菜仍是有别,就是家苋菜还未驯化成功的样子。回家去了根,挑了黄叶,洗净了清炒,加蒜蓉,仍然能品出原野大地不羁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