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的山民,至今叫土豆为洋芋,有时候未及改口说土豆,山民竟听不懂,纵然土豆是他们的主食之一。镇上的人,有时会开玩笑:吃什么啊?洋芋炒土豆!洋芋就是土豆。神农架有一种将土豆整吃的吃法,叫吃洋芋果,美称为。盖神农架的土豆小而圆,小的如豆,大的就如常规市场见到的,在海拔千米上下的山坡地上种植,淀粉含量高,质地细腻,粉甜而香。神农架的土豆,完全可以与山西芦芽山五寨的土豆相比,只道是神农架的土豆藏于深山人未识。
是主食之一。将新鲜土豆刨了皮,在锅中焖熟了,再小火文炕,略淋油小煎,黄金果便黄灿灿油亮亮的了,装一碗,筷子夹了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满口的土豆香。做黄金果的土豆,最好是新挖起来的土豆,山坡上的旱地,新土豆从棕色土壤里挖出来,原就是金黄滚圆,称果颇为恰当。土豆本非豆,然取名为豆,如酱油非油,熊猫非猫,土豆因与棕色土壤色泽反差大,刨开土即一目了然。我在牛栏头的天星寨脚下,看余应纲一家挖土豆,他们一字形排开,人握一锄,前面搁两筐,挖了土豆,便拣起搁筐里。土干而松,石砾陈杂,间有腐叶,土豆苗与杂草生在一块,地中间还散种着漆树。每一株土豆苗下,都有一窝中个和小个的土豆,像一窝金蛋蛋。他们的锄,柄只一米长,锄刃两边尖角,锄与柄呈60度角,此角度看上去宜于挖坡地。土豆挖完,便将筐里的土豆装入大竹背篓,背回家去。专门装物的竹背篓,呈剌叭形,上大下小,装满物后,须蹲坐于地,两臂插入竹肩带背起来,这背篓也叫背子。那一晚,我吃了三碗黄金果,是神农架的唐运秀妈妈做的,一生中吃到的最香的土豆。哦,黄金果。山民有诗云:烤的疙蔸火,吃的洋芋果,包谷酒合着腊肉喝,除了神仙就是我。
吃黄金果,照例喝了些散装包谷酒,古老的木桌上有一个火锅子,架在三脚铁皮炉上,炉是烧的木炭,火锅的汤有些酸辣,其中有一种调料,叫木姜子,初时吃很奇特,它有一种樟树叶子的味道,原来它也是樟科植物。唐妈妈搁了一些腊肉在火锅里,炒了鸡蛋,黄灿灿的,那是真正的山里的鸡蛋。牛栏头吃肉是不容易,我是走了6个小时山路加河道才抵达的。按照山民的诗描绘,我恰好就是烤着疙蔸火,吃着洋芋果,包谷酒合着腊肉喝。在6月下旬,坐在疙蔸火边上喝酒,听河水在山谷絮絮叨叨,看月亮白白地升起来,草虫鸣唱,林鸟惊啼,这便是在牛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