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一习一阅读》
当然,贾斯廷那一天没有跑成,那一年也没跑成。当朱莉他们戴上手套把他抓起来送回笼中时,他很驯服。
可是,他观察到了一些东西,就像朱莉已注意到的,他观察了通风管——这里冬天进暖风,夏天进冷气,并且还 研究了窗户。最主要的,他学乖了,装着不经心的样子偶而跳出来看看,免得把人们惹火了,并为此受到伤害。所有这些都很重要,后来,是贾斯廷和詹纳想出了逃走的办法,我也参加了。
我不想详细讲人们对我们的训练,但是有一部分训练十分有用。总的来说,在后来的几个月中,有两点值得一谈:
首先,我们比以前的任何老鼠学的东西要多,我们的才智也超过了所有的老鼠。
第二点比第一点更重要,更惊人。你们该记得舒尔茨博士曾说,新的注射一液可以使我们的生命延长一倍,或者更长些,虽然他对这一点没有肯定。也许那种注射一液确实起了作用——我不清楚,他也不清楚——但以后的事实证明:A组的老鼠几乎都不衰老。
我们呆在实验室的几年里,同实验组作对照的C组老鼠逐渐生病、衰老、最后全死了。B组老鼠也同C组的情况差不多,虽然他们也接受过注射,但配方不一样。我们A组二十只老鼠没有一只显出衰老的征象。G组的田鼠试验效果也很明显(虽然我们很少见到他们),给他们注射的配方也同我们的一样。
舒尔茨博士对实验效果感到非常兴奋。他对乔治和朱莉说:
“生命短促一直是对老鼠进行教育的主要障碍,如果我们能使他们的寿命延长一倍,同时加速训练过程,那么成功的可能一性一是极大的。”实际上,我们不只是延长了一倍寿命,一直到现在,停止注射这么多年了,我们似乎都没有衰老。
当然,我们自己不能核实实验效果,也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因为我们同其它几个组无法接触,所以没有进行比较的根据。我们所知道的只是从舒尔茨博士那里听来的。他同两位助手正在准备一份有关我们的研究报告——打算拿到科学刊物上发表——所以每天早晨,他将前一天的调查情况口述录音,我们全都听到了,尽管有很多科技名词我们听不懂,特别是开头的几天。在报告发表之前,他不断提醒乔冶和朱莉,要对整个试验保密。
经过几个星期的“形状认识”的艰苦训练后,有一天,他们又给我们开始了另一项重要训练。这次同以前的训练完全不一样,博士他们第一次将声音同形状,还 有图画结合起来。比如,第一次最简单的练一习一是拿出一张图片——一张非常清晰的老鼠的幻灯片,放映在屏幕上。我想,他们肯定我们能认识幻灯片上的东西。等我们看清后,下面出现了“R”这个我不认识的字母。一个声音念着:
“R,R,R……”
这是朱莉的声音,非常清楚,不过是录音。她把这个字母念了十来遍后,屏幕上,老鼠形象的下面又换了“A”,朱莉的声音又出来了:
“A,A,A……”
这个字母念完后,又换上字母“T”,朱莉的声音又响了:
“T,T,T……”
随后,三个字母一起出现,录音机放出声音:
“R一A—T。”……
“RAT。”
你想想,下一步该干什么?他们教我们读书!开头,我们很久都弄不清楚,不知道阅读是怎么回事。
以后,我们一看到老鼠的幻灯片就联想到“老鼠”这个词。同样,猫的幻灯片出来,我们也认得下面的“猫”字了。我甚至知道,如果幻灯片上出现了几只老鼠,那么“RAT”这个词后面就要加“s”,表示多数。为什么这样,我们也闹不清。
詹纳终于把认字这档子事弄明白了。那时候,我们已想出一种联系办法:很简单,只是把话从一个笼子传给另一个笼子,就像学生们在教室里传纸条那样。贾斯廷一直住在我旁边的笼子里,有一天,他喊我:
“詹纳传话给尼科迪默斯,有重要情况。”
“说吧!”
“注意看门旁边墙上的字,他说要仔细看。”
我的笼子同詹纳和A组其他老鼠的笼子都靠近门,所以我懂得他的意思。门旁边的墙上钉着一块很大的正方形纸板,上面有些黑色的符号。虽然我们一来它就在那里,但是,我对这些从来没有注意过。
现在,我第一次留心看纸板,明白了詹纳的发现。
纸板上,头一行黑色的符号里有我熟悉的“老鼠”这个词,这是我第一次会阅读。当然,阅读就是认识一些表明事物或思想的符号。从那时开始,我逐渐明白了所学的课文;一旦我弄明白了课文的含义,就想阅读更多的东西。我学完了一课,就迫不及待地想学下一课。至少对我来说,阅读真是妙不可言。记得学了几个月,当我能读懂纸板上的所有符号时,我是多么骄傲!我把纸板上的字读了几百遍,到现在也没忘记,上面写着:
无批条,不准将老鼠带出试验室。
尼姆
这时,在我们思想中也出现了一个令人迷惑不解的问题,一直到现在我们对此也不大清楚。让我们学一习一阅读的舒尔茨博士显然没有觉察到他们到底取得了多大的成功,他还 是坚持对我们培训,每天教我们认字和看图画。事实上,我们一旦掌握了课文的内容,所取得的进步就超越了他的估计。有一件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一次,当我们看图识字时,学的是“树”这个字,图片上的背景是一幢建筑物,旁边有块招牌。我不再学“树”这个字了,而是聚一精一会神读招牌上的字:
尼姆。私人停车需经批准。此处仅供科技人员专用,参观者不准在此停车。
后面的高大建筑物是白色的,非常像我们住的大楼。
我敢肯定舒尔茨博士有个计划,准备考察我们的阅读能力。我甚至可以从他教我们认的字中,推测他将如何检查我们的成绩。比如,他教我们认“左”、“右”、“门”、“食物”、“开”等几个字。我猜他对我的考察是这样的:把我放在一间屋里,食物则放在另一间。前一间屋子有两个门,招牌上写着:“取食物,进右门。”这样一些话。如果我——还 有我们大家——无误地向右门走去,他就知道我们看懂了招牌。
像我刚才所说,我敢肯定他要检查我们学一习一的成绩。但很明显,他没料到我们已完全有能力接受检查了。也可能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如果时间不到,看不出效果,那就就意味着他的试验失败了。
他当然希望有把握时再检查,他很谨慎,不敢贸然行一事。
一天下午,贾斯廷在隔壁对我说:
“今天夜里我要出去到外面转一转。”
“那怎么能成,笼子上了锁。”
“是的,可你没注意到笼子下方有个印着字的条子?”
我没注意过。每当博士他们开笼时,我从未看过他们怎么开,他们在笼子的塑料底板上动一下什么东西,我看不见。
“条上写着什么?”
“在最近的三次训练后,他们把我送回笼子时,我试着读了条上的字。尽管字印得很小,但我看懂了。上面写着:
开门时将门栓拉出,再往右侧移动。
“门栓?”
“在笼子下方有个铁家伙,我想那就是门栓。我可以从网眼中伸手出去开。不管怎样,我要试试看。”
“现在试?”
“等他们完了事再说。”
每天晚上,舒尔茨博士、乔治和朱莉要花个把小时在书桌前记笔记,这是例行公事。接着,把文件送回柜子里锁好,检查每个笼子,把灯光转暗,锁门回家,把我们留在静悄悄的实验室里。
那天晚上,他们走了半小时,贾斯廷说:“我现在要试试了。”接着,我就听到了脚步声、金属的摩一擦声。几秒钟后,我看到他的门打开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要是你识字的话。
“等等。”我说。
“怎么啦?”
“如果你跳下去,等会儿上不来怎么办?他们会发现的。”
“我想到这点了,我不跳下去。我先从笼子外面爬上去,那很容易。我在笼子里往上爬过几千次了。笼子上面还 有一层,那上面什么也没有。我先到上面观察一下,总有办法能下去,然后再爬上来。”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同去?我的笼门也可以照样打开。”
“最好这次不要一起去,难道你没想到,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回不来,他们会说,A—9又闹事了。如果咱们两个都在外面回不来,他们会认真对待的,很可能在大家的笼门上加锁。”
贾斯廷说得对。你看,我们两个想到一块去了。这次可能是我们集体逃跑的第一个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