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延续到第二天早上,原本各家少年也不过都是脸熟,可经过在义城这几天的惊心动魄之后,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分别之际,依依不舍。
在他们惜别之际,魏无羡揽着金凌走出远远一段路,如今借着莫玄羽的身份也算是金凌的长辈了,自然能以长辈的口吻教导金凌。
对于金凌的急于求成,魏无羡表示根本没有必要,更没必要跟当年的他们去对比,如今形势相比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而提到含光君,金凌更是义正言辞地要求魏无羡,断袖也要断得洁身自好!决不可招惹他家的男人!
众人一阵好笑,当外甥的这么对舅舅说话,也是有趣,虽然当时金凌并不知道他是魏无羡。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会这么说,还可能说得更放肆。
而下一句【你少来!得了便宜还卖乖,别得意忘形了。我不想再说这个了。你是不是魏婴?单刀直入,魏无羡从容应道:“你觉得我像吗?”】
金凌沉默着不再应答,半晌,唤着仙子雄赳赳气昂昂冲着兰陵方向去了。
江澄问金凌:“当时怎么跑了?再猜几句说不定他就认了。”
金凌闻言斜睨着他舅舅,没好气地说:“然后呢?当时就捅他一剑?”
江澄被他这态度气着了,骂道:“你这臭小子!”
其实江澄今时今日又何尝不知,那个情况下,根本没法认。
或者说,金凌根本就拒绝深想,拒绝承认,相处越久越觉得他就是魏婴,莫玄羽那个窝囊废怎么可能有这般风采,可偏偏又怕他真的是魏婴。
回到书中,各位少年三三两两的各自向自家方向走,只余下魏无羡和蓝家几位,商议之下决定去潭州与在那夜猎的蓝曦臣会合。
途径路中,众人遇一花园,园内几张石桌,几个石凳,经过风吹雨打,亭子也缺了一角,原本枝繁叶茂的季节,此时却是满园的枯枝败叶。
众小辈兴致勃勃的转了一遭,蓝思追猜测这是书中曾记载过得莳花女的花园。
众人听闻蓝思追的讲述,皆叹:年少时的魏无羡,当真风流得紧呐。
而蓝忘机竟然也学会笑话别人了,魏无羡心中不忿:【嘿,蓝湛竟然好意思看我笑话,我知道的你少年时候的糗事,没有十件也有八件,我迟早有一天要告诉小朋友,破坏他们心目中含光君冰清玉洁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等着吧。】
蓝忘机闻言眉间狠狠抽动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而众人们却暗自憋笑:老祖啊,你怕是还不知道呢吧?含光君的形象,已经没了!
到了夜晚,众人决定在此园留宿,众人东捡西捡些枯枝败叶,生了篝火,蓝忘机外出巡视,魏无羡这才有机会问出一直想问的困惑:“你家抹额究竟有什么含义?”
众少年一个个脸红的不像话,支支吾吾解释了半天,魏无羡这才明白,这这这抹额的含义相当之沉重!
他踉踉跄跄奔向外面,急需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忽而想到了一些荒唐的往事。
画面同之前的回忆一样,渐渐泛黄。
当年岐山温氏鼎盛时期,举办过一场声势浩大的清谈会,这一往事,在座的年岁稍长些的都知道。
大会为期七天,其中一天的项目就是射箭。
就在这场比赛中,蓝忘机与魏无羡二人时隔一年多终于碰上面了。
画面中给了蓝忘机一个特写,面若冠玉,冷若冰霜的面孔,配上一身大红色的圆领袍衫,冲淡了与生俱来的冷漠气息,竟有几分鲜活地朝气。不仅魏无羡心中赞叹其貌美,就连在座的各位都不禁为其折服,小辈们更是没有见过着装如此鲜明亮丽的含光君。
系在额头上的洁白抹额略显突兀。
魏无羡那股子浪劲儿又起来了,从年少时就如此热衷于招惹蓝忘机。
每每魏无羡主动去打招呼的时候,蓝忘机从来不爱理睬,这次亦然。
可魏无羡偏偏就爱逗他,行径堪称幼稚。
姑苏蓝氏的弟子都极其注重仪表,可魏无羡偏踩着点逗他,说他抹额歪了,蓝忘机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抹额,发觉上当了,他面色不善的看向魏无羡,后者早就扬长大笑而去。
众人心道:无聊!
比赛入场之后,优胜劣汰,实力较低的世家弟子已经陆续离场,魏无羡正研究着该怎么射才能射出点不一样的花样。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轻柔地搔他的脸颊,他回头一看,不知不觉他竟和蓝忘机走到了一处。
搔他的痒痒的东西,正是蓝忘机的抹额。
他对蓝忘机说:“你的抹额掉了。”
可蓝忘机这次显然不信了。
魏无羡无法,不自觉得伸手就要给他正正,可坏就坏在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三扯两扯间,抹额就被魏无羡扯了下来。
众位蓝家小辈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要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扯掉了抹额,这这这——这是多么沉重的含义,尤其还是被男人扯下来的!
众人一点都不惊讶含光君会如此气愤,甚至觉得就该当场拿箭射死他!
尤其是看他事后如此无辜,还向江澄询问蓝忘机为何如此气愤时,纷纷想拍死他,真是浪得没边了!
画面回到现在进行时,魏无羡在得知抹额的沉重含义后,像神经病一样来来回回饶了几十圈才勉强定住心性。
众人幸灾乐祸:完了吧,当初随随便便的一扯,就把自己的一生都交出去了。
蓝忘机看着自家妻子纠结万分、兜兜转转,脸色时而惨不忍睹,时而悔恨不已的样子,眸中一片柔和,他暗自低语:“还好,最后是你……”
回到书中,此时正在魏无羡纠结不已时,忽然察觉到有人到访,他以为是蓝忘机回来了,可一转身,竟是一具高大挺拔的无头人。
聂明玦眉头紧锁,他知道那个无头人是他,可他没有记忆。
画面中魏无羡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他默默观察这个无头人,没想到几日不合奏,就让他自己给拼起来了,魏无羡心中暗骂,真是疏忽了。
那个无头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有趣的是,这个无头人因为无目无耳便听不到看不到这些人,而且这名无头人修为极高,是以魏无羡带着这几名少年只能慢慢移动以躲避无头人的攻击,看起来更像是在捉迷藏,然而这等诡异的捉迷藏还真是头一次看到。
躲避过程中,魏无羡看到无头人频繁出做出的动作,心中暗暗有了计量。
这时蓝景仪突然忍不住大叫出声,道:“我们要这样躲到什么时候!”
魏无羡想出来的招可以说是非常实用了,他首先带头大叫含光君救命!那叫一个凄厉凄惨,无比高亢。这些小辈们像是被某种情绪带动了,也跟着惨叫出声。
直接通过书籍传入结界,结界内顿时一片鬼哭狼嚎惨叫声惊起!
江澄和金凌十分默契的抬手扶额叹息,状似无奈,魏无羡,大难当头,能不能正经点?!还带动着一群孩子发疯!
虞夫人被这噪音扰的频频皱眉,不耐道:“魏婴这没出息的,要死了吗!叫得这么难听!”
蓝忘机插话道:“有我在……”
虞夫人没想到蓝忘机会和自己搭话,又被这凄凄惨惨的嚎叫声扰得没有听清,她道:“什么?”
蓝忘机摇摇头。
有我在,他不会死。
嚎叫声终于停止了,因为画面中含光君与泽芜君的出现,这些小辈们激动地都要流泪了,终于得救了。而结界内的人们也道:终于得救了。
后来的几人激战,无头人竟然能躲过避尘的攻击直接将它收入掌中,众小辈目瞪口呆。
蓝忘机面不改色,忘机琴七弦齐震,魏无羡以竹笛相和,蓝曦臣愣了片刻后,也紧跟着裂冰合奏,三音齐出,不消片刻,无头人终于倒下了。
支开几名小辈,三人围坐篝火旁,心中都隐隐有了计量,可蓝曦臣却是一时间难以相信,他更是拒绝承认,他们明明在前不久还一起煮酒论茶,一起谈论清谈会之事,如今要他相信这么荒谬的事……
金光瑶看着蓝曦臣颇为痛苦的样子,摇摇头,心道:我终究是辜负了你的信任。
金麟台的百家清谈会,转眼即到。
为调查“好兄弟”一事,魏无羡与蓝忘机决定跟蓝曦臣去清谈会走一趟。
大殿入口处,就不免碰上了江澄,蓝曦臣与之心不在焉的寒暄几句,江澄便将话头直冲魏无羡。
就在这时,金麟台的主人敛芳尊亲自出来相迎,金凌紧紧跟在金光瑶的身后,见到江澄便躲在自己小叔叔的后面哼哼地打了招呼。
江澄一见他就来气,自从清河一带不打招呼跑了以后,竟一直没回来过,连个消息都不知道给他传一声,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开口便是厉声教训,吓得金凌赶紧拉住了金光瑶衣服的后摆。
几人寒暄几句便陆续入了大殿。
觥筹交错间,魏无羡渐渐发觉各种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这才恍惚记起,如今自己可是莫玄羽的模样。
可魏无羡前世便被世人围观惯了,这点程度上的注目礼,完全就是小儿科,是以他若无其事,该吃吃,该喝喝,顺便听人们似真似假的吹捧一番如今形势。
宴毕,众人开始三三两两散席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见一人横冲直撞的就过来了,喊声撕心裂肺,众人毫不意外,陆续走向被安排的住处。
只见喝醉酒的聂怀桑哭的涕泪横流,拉着金光瑶就不撒手了,大有一种“三哥你要是不帮我我就不活了”的架势,金光瑶无法,只得拉着他往外走,蓝曦臣上前欲探看一番,也被聂怀桑一把抓住,拖着出去了。
结界中,聂明玦火冒三丈,冲着聂怀桑吼道:“你就是这么做家主的?!啊?!”
聂怀桑不设防的被吓得登时一哆嗦,上下牙齿连连打颤,道:“大大大大哥……我当时……我当时……当时我也没办法啊……”
聂明玦看自己弟弟这怂样,火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想拍死他。
聂怀桑见势不对,做的比想的快,站起身,撒丫子就冲蓝曦臣冲了过去,蹲在蓝曦臣身后,努力把自己缩到看不见才好。
蓝曦臣转身看向聂怀桑,欲言又止。
抬头一看,聂明玦正气势汹汹的冲这边来,这才起身,温言道:“大哥,少安毋躁。”
聂怀桑忙跟到:“是啊是啊,大哥别生气……”
聂明玦更生气了,手指直劈向聂怀桑,恨铁不成钢的对蓝曦臣道:“你看看他那副样子,是怎么当得家主!这些年许是没少麻烦你们吧,这死小子,少时便不思进取!如今已是一家之主,还是如此不知体统!”
如此说着便是抬脚踹向尚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聂怀桑,蓝曦臣眼明手快的拦下他,笑道:“大哥少安毋躁,书中所讲那都是过去几年的事情了,如今的怀桑……”他顿了顿,接着道:“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如今他怕成这样子,还不是因为您那些年的积威深重……”说到这,便看了看那低头蹲在地上不敢说话但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聂怀桑,蓝曦臣觉得滑稽,接着道:“大哥坐下来吧,莫要让人家看了笑话。”
此时结界内的人已经悉数看向了这边。
聂明玦也察觉到了,也觉得此等举动实在不妥,便依言就地而坐。
聂怀桑察觉到自己大哥似乎冷静下来了,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挨着蓝曦臣坐了。
聂明玦横眼一扫,聂怀桑登时如受惊的兔子一动不动,接着聂明玦看向被蓝曦臣护在身边一直默然不作声的金光瑶,他又恨铁不成钢地对蓝曦臣道:“你看看你一个两个的都护着些什么人!”
蓝曦臣闻言一默,半晌苦笑道:“大哥……”
半晌无话,昔日三尊席地而坐,外加一个聂怀桑,氛围说不出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