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厚重的羊皮卷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在了一起,在鹅毛软枕上堆积成一座小山丘。而羊皮纸则七零八落地铺了一地,上面被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占据了全部。
整个房间到处弥漫着羊皮古书淡雅的墨香。
银尘倚靠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单腿屈膝,另一条腿向前自然地舒展着,白色长袍的后摆垂落到地上,绽放成冰山之巅的雪莲。墙上月光石发出的光芒投射在他姣好的面容上,渲染出一种不可名状的静谧之美,仿佛夜色笼罩下对月独酌的谪仙。
一张羊皮纸摊开在腿上,纸张的边缘因为使用的时间较长,已经磨损成锯齿状。而银尘正伏在膝头,在纸张上写写画画,优美如同两弯新月的黛眉紧锁着,浑然不知自己现在的姿态有多么迷人。
站在门外的少年皱起好看的眉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房中的人身上移开,压低声音询问身后的侍从道:“他这是做什么?”
“属下不知。银尘王爵最近只是索要了大量纸笔以及羊皮卷,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历史悠久的羊皮古书。”
索迩点了点头,款步走进门内,一直踱到银尘身前几步距离的地方才停下。旁边的羊皮古书叠成了塔楼形状,遮挡住了他一半的身影。索迩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手翻了几页,发现竟然全部都是关于月亮盈亏变化与运行周期的记载。
“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把那本研究月相变化的古籍拿来。”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银尘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声音礼貌而又温文尔雅。
“你研究月相变化做什么?”索迩一边问道一边递来那本古籍。
银尘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却在目光接触到鹿皮手套的瞬间,猛然抬起了眼。他的眼前被索迩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但是依然能够清楚地看见少年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妙弧度。
回过神来,银尘语气的温度立刻下降到冰点:“与你无关。”
“万一你在为离开风源做准备,又怎么会与我无关?”索迩敏锐地察觉到银尘脸色变化的不自然,眼神在刹那间锋利如刃。
银尘的唇瓣翕张了几下,还未出声,手腕已被索迩牢牢箍住。对方的力道捏得他生疼,却只听见少年邪魅的声音在他耳畔威胁道:“不要妄想离开,你只能够待在我的身边。”
接近于无理取闹的程度,仿佛是小孩在赌气。
“来人,把这些羊皮卷和羊皮纸全部撤走!”索迩对身后侍从命令道,但是依然没有放开禁锢银尘的手。他瞥了一眼羊皮纸上如烟霏露结般的字迹,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梢:“没有想到,银尘王爵的学问渊博到这种地步,那么复杂的演算步骤和推导过程,记得一清二楚。”
银尘没有挣扎,反倒微微一笑:“如果我想要离开,你认为有谁能够阻拦我?”
他的笑容蕴含着的高贵浑然天成,散发出来的光芒竟然比十二颗月光石更让人目眩神迷。
索尔有瞬间的错愕,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囚犯,有谁能够像水源的这位王爵一样自信。静静地注视了银尘良久,他无声地笑了起来:“明天,我会让地之使徒伊赫洛斯陪你去参加西鲁芙的宴会,并且让他对你再次进行封印。‘神风织索’在你身上应该已经开始松动了吧。”
“另外,宴会连续举办三天,而风源‘祭天日’则是在四天后。最近几天,我有些事务需要去处理,所以我会让一度使徒保护你。”索迩放开银尘被捏得生疼的手腕,轻轻抚摸了一下他披散的长发,在他耳畔促狭地调侃道,“当然,这是一度使徒自告奋勇承担起的责任,他似乎十分心甘情愿呢。”
夜晚的星辰如同黑白两色的棋子,散落在墨玉乌金雕琢成的棋盘上。仿佛是谁冥冥之中布局执棋,由星辰的运行轨道构筑成错综复杂的方格,谋划定所有人的命运。
高耸的塔楼上,银尘伫立在风中仰望着苍穹,任凭凌乱长发洋洋洒洒,仿佛脆弱的蝴蝶翻飞的翅膀,纷扬成蔷薇零落黑暗的孤傲之美。明明不堪一击,偏偏从内而外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如同神兵出鞘一般,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孤傲如帝王,冷傲如神祗。
跟随在后的侍从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眼前这位冰雪王爵的亵渎。他由衷地赞叹一句:“银尘王爵,原来您还有欣赏星空的闲情雅致。”
无法否认,这位王爵的美,不是在视觉上,而是在感觉中。是的,只是感觉他美,美到只属于天空之上,美到被忘在尘埃之下。就像夜晚最沉默的星辰,没有太阳的耀眼,没有月亮的夺目,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么无聊。”银尘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面红耳赤的侍从,语气平淡地自嘲了一句,然后继续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星象。总不能够告诉一个眼线,自己是在策划逃跑的方案吧。
“对了,你知道因德帝国关于月亮的传说吗?”银尘毫无征兆地询问道。他精致的面容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朦胧如同浸润在黑暗中的白蔷薇,遗世独立地绽放在冰雪之上。
“因德帝国的传说中,月亮被认为是上古邪物,并不被人崇尚。所以,只有太阳之神,才能够得到我们的献祭。”侍从斟字酌句地回答道,似乎是捉摸不透银尘的想法。
“邪物?”银尘低低地重复道,眉梢不易察觉地轻蹙了一下。然而他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摆手示意侍从离开。
侍从犹豫着道:“塔顶风大,不如您先回去休息……”
“我的灵魂回路还未恢复,你认为我会选择在这样的高度逃跑吗?”他的语气逐渐转冷,“我只是需要一个人清醒一下,你有意见大可直说。”
侍从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只得应声行礼退下。
侍从离开之后,塔楼上便只有银尘一人。白色狐毛编织成的斗篷,如同一捧雪花在他的周围融化成一掬星光,漫漶在蔷薇渲染的及腰长发。轻裘似雪,长发如蝶,他只是伫立着,便拥有无懈可击的风华。
“大美人哪,后会有期。”
塔楼下的紫发少年抬头莞尔一笑,紫色长发随风飞扬,如同命运之火在天空中燃烧成灰。
夜晚的星辰如同黑白两色的棋子,散落在墨玉乌金雕琢成的棋盘上。仿佛是谁冥冥之中布局执棋,由星辰的运行轨道构筑成错综复杂的方格,谋划定所有人的命数。
高耸的塔楼上,银尘伫立在风中仰望着苍穹,任凭凌乱长发洋洋洒洒,仿佛脆弱的蝴蝶翻飞的翅膀,纷扬成蔷薇零落黑暗的孤傲之美。明明不堪一击,偏偏从内而外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如同神兵出鞘一般,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孤傲如帝王,清高如神祗。
跟随在后的侍从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眼前这位冰雪王爵的亵渎。他由衷地赞叹一句:“银尘王爵,原来您还有欣赏星空的闲情雅致。”
无法否认,这位王爵的美,不是在视觉上,而是在感觉中。是的,只是感觉他美,美到只属于天空之上,美到被忘在尘埃之下。就像夜晚最沉默的星辰,没有太阳的耀眼,没有月亮的夺目,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么无聊。”银尘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面红耳赤的侍从,语气平淡地自嘲了一句,然后继续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星象。总不能够告诉一个眼线,自己是在策划逃跑的方案吧。
“对了,你知道因德帝国关于月亮的传说吗?”银尘毫无征兆地询问道。他精致的面容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朦胧如同浸润在黑暗中的白蔷薇,遗世独立地绽放在冰雪之上。
“因德帝国的传说中,月亮被认为是上古邪物,并不被人崇尚。所以,只有太阳之神,才能够得到我们的献祭。”侍从斟字酌句地回答道,似乎是捉摸不透银尘的想法。
“邪物?”银尘低低地重复道,眉梢不动声色地轻蹙了一下。然而他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摆手示意侍从离开。
侍从犹豫着道:“塔顶风大,不如您先回去休息……”
“我的灵魂回路还未恢复,你认为我会选择在这样的高度逃跑吗?”他的语气逐渐转冷,“我只是需要一个人清醒一下,你有意见大可直说。”
侍从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住,只得应声行礼退下。
而侍从消失在螺旋阶梯之后,塔楼上便只有银尘一人。
白色狐毛编织成的斗篷,如同一捧雪花在他的周围融化成一掬星光,漫漶在蔷薇香薰的及腰长发。轻裘似雪,长发如蝶,他只是伫立着,便拥有无懈可击的风华。
天空中的星辰按照命定的轨道不疾不徐地谱就一局珍珑。
一个危险的前奏。
一场阴暗的预谋。
只有这末世的苍雪,自是——一尘不染,八风不动。
“王爵,东西已经到手,我们应该走了。”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塔楼的墙垣下,仿佛黑暗投影出的分身。
躺卧在墙垣上的紫发少年站了起来,轻盈地从空中一跃而下,烈焰流云纹的长靴着地,没有丝毫声响。他紫色的长发在黑暗中缤纷盛开,如同凤凰尾羽燃烧成一道灿烂的烟火。
“走吧。”紫发少年拂了拂袖,率先向地平线尽头飞掠而去,紫色的长袍如招展的旌旗般,妖娆,也华丽到恐怖。
跟在后面的身影迟疑了一下,赶紧催动魂力追上。
紫发少年不易察觉地绽放出一朵笑靥如花。他轻轻地吐出四字:“后会有期。”
不知是对谁的道别,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始终停留在塔楼上,不愿离去。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