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绘画来表现思想,是漫画最大的劳绩。风景,人物,花卉,翎毛,无论是用西法,还是用中法,去画,它所发出的效果总仿佛偏在悦目怡情:或给我们光色与形象之美,或给我们以诗的意境,而很少社会的意义。漫画,在另一方面,却首先抓住世态,而予以讽刺。它的技巧是图画的,而效果是戏剧的或短篇小说的。因此,漫画家不只是画家,而且须是思想家。假若三年不窥园的书痴写不出济世的文艺来,一个隐居山林,潜心摹古的画家也一定画不出漫画。
有些老顽固也许看不起漫画,因为他们只晓得画中有诗,而不晓得画中可以有思想;他们只晓得欣赏山川花鸟之美,而不晓得绘画可以为革命的武器。另有些人很怕漫画,因为他们以为它会“骂人”。事实上,漫画之所以能自成一格,就是不甘心只用笔墨颜色去代自然之美作宣传,也不甘心只去捧有财有势的人,而是要把社会现象用毒辣的简劲的笔法写画出来,使大家看了笑一笑,而后再想一想:想罢,也许还发抖一下。漫画是民主政治的好朋友。在一个使大家莫谈国事的国家中,恐怕连漫画也不会有生命了。
漫画既负有传播思想的任务,漫画家的修养便不限于绘画本身,而且须博学多闻,有很丰富的社会经验。他既是艺术家,也还须是学者及新闻记者。
龙生与子美两兄在渝举行漫画展览,说这几句外行话使他们高兴一下,并希望社会上不要以为他们是在“骂人”!载一九四五年三月二十五日重庆《新民报》晚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