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狼满脑子想的都是雷霆之心,他和艾德米、马利还有迪莉娅一起顶着风向边境线和血色守卫团走去。现在吹的是西北风,狂风呼呼地刮在他们脸上,让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难。他们现在的路线,就是他一岁的时候去找自己心爱的第二个妈妈的那条路线,当时她在他们住的冬天的窝里不见了。福狼那时候一直朝极地的方向走,希望能够找到她。
可是,那时候的他没有像现在这么饿。
自从他们离开麦肯部落的卡里格·盖尔之后,偶尔猎到小动物的次数慢慢减少,甚至连曾经常见的雪兔也没了踪影。他们只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间隔越来越短,他们的体力根本不足以和大风对抗。他们只要一停下来,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艾德米虽然是这四匹狼里年纪最小的,可是她的肚子却是叫声最大的。“真是没错,教人怎么嗥还不如教人怎么咬。”她讽刺完,又叹了一口气,“啊啊啊啊,咬一口!”
“你还记得我们原来嫌弃雪兔有点恶心吗?”迪莉娅想了想说。
“只是他们的红眼睛恶心,肉还是很好的。”马利回答说。
“就算他们长了一双紫眼睛,我也不在乎了。”迪莉娅说。
对于食物的讨论,让福狼想起了别的事。
“艾德米,”他们休息完继续上路以后,他说,“如果鹿群不来,连小动物都没得抓的话,那可就要闹饥荒了。你和我都知道谁会先饿死。”
艾德米猛地停住了。她的眼中立刻充满了担心。
“当然是啃骨狼。吃东西时他们总是轮到最后一个。”
“没错,在饥荒时期最后一个吃东西,就意味着啃骨狼什么都吃不着。不过我有办法可以帮到那些啃骨狼,而且也能解决血色守卫团的问题。”艾德米停下来,转头看着福狼。“聪明啊。”她喊道。
“我还没说是什么办法呢。”
“你不用说了,我也想到了。我们可以把我们原来当啃骨狼时候的老朋友尽可能召集起来,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去血色守卫团。”
“对,麦夫部落有一匹新来的啃骨狼——他叫什么来着——史崔克?”
“问题是,狼群的族长们同不同意放他们走呢?”艾德米问。
“这根本就不成问题。记住,我们可是直接受奋哥儿委派的。奋哥儿说过,要重组血色守卫团。”
艾德米眨了眨眼。“你说得对。”她停了一下,“我从来没想到过这点。”艾德米转头对马利和迪莉娅说,“我们刚才做了个决定。希望把我们能找到的所有啃骨狼都召集起来,然后让他们以新人的身份参加血色守卫团。”
“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马利说,“蓝岩群的塔姆森和我妈妈在血色守卫团的时间一样久。如果有她在,我们再和蓝岩群一起组队形的话,结果就不会那么糟了。也许只要血色守卫团的团员够多,她就能回来了。”
既已下定决心去召集啃骨狼,他们立刻就改变路线,向麦安部落夏天待的地方走去,希望能找来啃骨狼爱哭鬼。
四匹狼没有走多久,突然从风中闻见了一个令人警惕的气味,他们脖颈上的毛全都奓了起来。这个味道似乎是一匹死狼的味道,可是这股气味中隐隐掺杂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爱哭鬼!”福狼和艾德米同时喊了出来。他们立刻向前面的一个小雪堆跑去。
“爱哭鬼!”他们看见那匹没有耳朵的麦安部落的啃骨狼时,艾德米不禁喊了出来,她紧紧闭着自己的独眼,可是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她努力克制自己,“这真是个残忍的玩笑,不是吗?”她继续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我们刚决定要带啃骨狼去血色守卫团,让他们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我们想得没错——他们真的是第一个死的!”艾德米和福狼紧紧抱在一起。迪莉娅和马利微微分开一点并排站着,眼前的一幕令她们忍不住发抖。这两匹守卫之狼太伤心了,只能紧紧彼此互相打气。
“这是饥荒降临的第一个征兆。”福狼小声说。
四匹狼匍匐着,向这匹麦安部落的啃骨狼靠近了些。他们全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爱哭鬼的脸是趴在雪地里的,可是并不是啃骨狼平时习惯做的那种表示恭顺的姿势。
“好像是他正在听什么。”艾德米说。
“聆听被这些冰壳和雪覆盖住的大地。”福狼说着低头看了看饿得骨瘦如柴的狼。
“可他能听见什么呢?他又没有耳朵。”迪莉娅说。
福狼和艾德米抬起头。这对姐妹看上去都有些不明白,谁也不能理解——她们怎么能理解呢?她们是健全的,没有经历过失去耳朵、眼睛或是长着畸形爪子这种命运的诅咒。而啃骨狼的这些缺陷往往最后会成为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温可思不是曾经说过,艾德米的眼睛可以给她指引,就像是灵魂之谷里的那些灵魂吗?而福狼,虽然他的爪子有残疾,可是他比任何一匹狼都跑得更快,跳得更高。爱哭鬼也不例外。尽管他没有了耳朵,可是他总是第一个听见别人谈话的狼,特别是那些与啃骨狼无关的对话。现在,他们只能猜测他到底听见了什么?是什么呢?
“我想,我们最好还是走吧。”迪莉娅温柔地说。
艾德米看了看福狼。“不,现在还不行。”下一刻,两匹年轻的小狼趴下来,做出一系列恭顺、雅致的姿势,动作优雅又漂亮。他们开始嗥,嗥得那么悲哀,两姐妹听了不禁掉下了眼泪。
你扭曲的身子会伸直,
你的前途一帆风顺,
虽然很难,可你的灵魂,
也会升起来。
听从伟大狼神的呼唤,
你的耳朵是那么灵敏,
像是黑夜里的银光,
去吧……朝着灵魂之谷去吧。
你永远不会再受伤,
也不再是一匹啃骨狼,
只有荣耀,只有高贵,
永远都不再受人侮辱。
“你们是从哪儿学会这么好听的歌的?”马利问。
现在,轮到福狼和艾德米糊涂了。他们互相看了看,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它……它……”艾德米磕磕巴巴地说,“自然就会了。”
福狼低头看着爱哭鬼的尸体。“我们最好接着赶路。时间不多了,得赶快去找其他可怜的狼。”
这时,飞舞的雪花中另一个身影出现在雪堆前,同时响起一声痛苦的大喊。“福狼!”
福狼心中的希望,像是新角月的草一般长得飞快。这个喊声这么动听,这么响亮清晰,没有别的狼能够嗥出这种声音。福狼知道能有这种声音的只有一匹狼,那就是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