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到海水下面有那么多火山呢?”
哈尔和丹博士伫立在“快乐女士”号的瞭望台上。从前桅高处,他们可以看到海面上时断时续的喷泉。看起来像是鲸鱼在喷水,实际上是海底火山口在喷发。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耳边回响着持续不断的隆隆声,一个个小岛星星点点地点缀在海面上。
“它们叫火山岛,”丹博士说,“有一些你看不到,因为它们藏在水面以下。我们就正在一个岛的上方行驶。”
“在岛的上方行驶!”
“是的,1904年11月它曾经从波浪中露出头来,那是一个岩石岛,周长两英里,海滩上布满了美丽的浮石。那时候这些岛屿都是日本的。日本对它的新岛感到非常自豪,但它只存在了两年,然后就沉入海里不见了。”
“看到前面的烟了吗?大概是一艘蒸汽船吧?”
“不,我想那是另一座火山,名字叫乌拉卡斯。当有的岛下沉时,它却在上升,现在的高度已经超过了1000英尺,而且还在上升。”直到深夜他们才到达乌拉卡斯,两个孩子从床上跳下来,跑到甲板上观看。火山灰倾泻在甲板上,小船在爆炸的冲击中颠簸着,乌拉卡斯火山喷吐的火舌高达1000英尺,火舌上面笼罩着几千英尺高的烟柱。这是一座典型的火山,整个山体像一个巨大的圆锥,山坡上覆盖了一层火山渣,连续不断的熔岩流把它冲得又平又直。罗杰迷惑不解地指着山顶问:“那是什么?是雪吗?”看起来火山的确像戴着一顶雪帽子。
“那是白硫。”丹博士说。炽热的熔岩流从白色的山顶涌出来,流过覆盖着黑色火山渣的山坡,向大海里流去。在熔岩与海水接触的一刹那,水面升起一团团蒸汽云。在红色岩浆的照耀下,整个火山看起来像是浮在一个火床上。滚滚的烟柱透出火光,像一条巨龙的舌头一样舔舐着夜空,几分钟一次的爆发把炽热的岩浆和燃烧的火山灰喷到高空中。
“船长们都管它叫‘太平洋上的灯塔’。”丹博士说,“他们用它来校正航向。这些‘灯塔’100英里以外就能看到,白天能看到烟柱,夜晚能看到火光。你听说过斯特隆博利火山吗?人们叫它‘地中海上的灯塔’,它耸立在那不勒斯附近的海面上,每隔10分钟喷发一次。许多航船都是在它的指引下驶进那不勒斯港的,乌拉卡斯和它非常相似。”
几天以后,丹博士又一次宣布,他们的船正行驶在另一个人山岛的上方。
“它叫维多利亚岛,”博士说,“这是为了向维多利亚女王表示敬意。
这个岛已成了大英帝国的一部分。曾有一个叫马斯特斯的人领着一群人来到这个岛上收集鸟类和其他动物的粪便做肥料,他们满载而归。一年之后,他们又回到这里,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岛了。他当时就在我们现在的位置航行。
他们认为一定是计算有误差,于是就在方圆100英里的海域内认认真真地搜索了一番,但仍一无所获。马斯特斯先生对此深表遗憾,因为那个岛上的鸟粪能值几千英镑。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它还会出现,到那时,第一个登上它的人一定会走运的。
“我想下去看看这个沉没的岛。”哈尔说。
“好吧,明天早晨我们到了‘玩偶匣岛’就去看。”
“为什么叫它玩偶匣岛?”
“那是因为它时隐时现。它的真正的名字叫‘法尔肯’岛,是由英国战舰法尔肯号在1865年发现的。当时一座活火山不停地喷出岩浆石块,形成了一个长达3英里的岛。由于它离汤加群岛很近,汤加王就占领了它。汤加人日夜狂欢祝贺海神赐给他们的新岛。但乐极生悲,它不久就消失了。”
“汤加人一定伤心吧?”
“的确如此。他们召开了一次诅咒大会,所有的人都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海神,但那样也没能使他们重新获得失去的岛。于是他们塑造了一个海神像,用长矛刺它,用火烧它的手指和脚趾。他们以为如果痛痛快快地把海神折磨一通,海神就会把土地归还给他们,但仍然是一无所获。后来他们决定好好对待海神,希望海神能一报还一报,把岛还给他们。他们走到海边,大声唱着颂歌,称赞海神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了,还把最好的食物献给海神。
“也许打动一个神灵的办法就是让他吃饱喝足。不管怎么说,1928年这个海洋火山又开始喷发了,那个岛又出现了。女王再次占领了它,汤加入又庆贺了一番。这次海神很慷慨,把那个岛一直堆到600英尺高。
“但十年以后,不管他们怎样奉献食物,怎样祈祷,怎样地唱颂歌,那个岛还是又消失了。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船长们都叫它‘玩偶匣岛’了吧。”
“你认为它还会再冒出来吗?”哈尔问道。
“那正是我想要调查的。许多考察船不断地报告那里的异常情况,我们明天就下去看看。”探索海洋火山的强烈愿望促使孩子们起了个大早。当他们跑到甲板上时,发现小船早就启航了。“快乐女士”在平静的海面上起浮着。
“‘玩偶匣’应该在我们正下方,”丹博士说,“你们听。”他们听到一种沉闷的隆隆声,在离小船不远的地方冒出一股蒸汽。每当危险临近时,丹博士的脸上总是出现一种异样的神态,同时还有把手压在左边太阳穴上的习惯,仿佛是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剧痛。现在哈尔又看到这些信号了,他们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过去一定发生过某种对他的神经系统有过强烈刺激的事情。对处于这种状况下的人来说,潜水是很危险的。即使是一个正常的人,神经也会紧张。哈尔回想起了他在水下惊险的经历。博士到底对潜水有多少了解呢?
“你潜过水吗,丹博士?”哈尔问。
“有过几次。”回答不太令人满意,哈尔又试着问:“你用过水中呼吸器吗?”
“用过。”
“多少次?”
丹博士有点不耐烦了:“这是什么意思?盘问吗?”
“对不起,”哈尔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在考察海洋的潜水中我们曾遇到几次很难应付的局面,那可把我吓坏了。”
“如果你不愿意去可以不去。”
“我指的不是这个,”哈尔说,“我是担心——担心你。”
“好了,告诉你吧,”丹博士有点儿火了,“我就用过一次呼吸器,而且还是在游泳池里。我的事业把我带上了火山,而不是去潜水。但我知道戴着呼吸器潜水很容易,我也很想试试。如果你和罗杰愿意呆在甲板上,随你们的便。”
哈尔被这几句奚落的话气得满脸通红,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我希望,”他说,“你让我们下去,你自己留在甲板上。你可以告诉我们找什么,我们回来向你报告。”
“为什么你应该下去而我不应该呢?”丹博士越来越怒不可遏。
“只是因为——因为——”哈尔迟疑了一下,“对了,那会使你精疲力尽,还会使神经受到刺激。”
“那为什么它对我的刺激比对你严重呢?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哈尔的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要收回是不可能了,“我们在浅问火山,”他说,“在火山口边缘考察时,你看起来不太正常。我是说,你停下来站了两分钟,好像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丹博士哈哈大笑:“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这我并不觉得奇怪,在一个从来也没有见过火山的人身上经常会出现这种反应。火山的景像和声音足以使你想入非非。一定是这样。”
“那么,”哈尔坚持说,“在小客店那天晚上地震的时候,你尖叫着跳起来,像疯子一样敲打着墙壁,这又是怎么回事?”丹博士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又急促又沉重。“我不知道你着了什么魔,亨特。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编出这些无聊的故事来。下一步你就可以向美国自然博物院报告,说我神经不正常,申请由你来接替我的工作。你太自负了。你已经见到过六座火山了,早就觉得你对火山的了解比我要多得多了。”
“不是关于火山,”哈尔说,“而是关于潜水。你听说过‘深水麻醉’吗?”
“不,听说过,而且我不认为与它有什么关系。”
“潜水员有时会得这种病。水的压力把过多的氮气庄进你身体的组织里,我相信二氧化碳也与它有关。不管怎样,你会变得稀里糊涂,像喝醉了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觉得是在天堂里,或是在腾云驾雾。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把吸气嘴摘掉,那就一点儿空气也吸不到了。”
“成千上万的人戴着呼吸器潜水也没得这种病——所谓的‘深水麻醉’。”
“是的,但这种可能性是随时都存在的,这与一个人的神经系统有很大关系,对于一个神经——嗯——有点不正常的人更容易发生。”
怒火中的博士勉强笑了笑,“哈尔,我没有由于你的这些废话而打烂你的鼻子,就足以说明我的神经还是正常的。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把呼吸器拿来,咱们开始吧。”
哈尔耸了一下肩膀,无可奈何地走开了。博士看着他的背影,不解地皱起了眉头。潜水服从架子上拿来了。哈尔和丹博士检查了所有的设备,尤其仔细地检验了呼吸器的气瓶,以确保里面充满压缩空气。哈尔、罗杰和博士穿上了潜水服,套上脚蹼,在甲板上走路时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他们身上都系着灌有一磅铅的带子,这些重物是用来克服水的浮力的,没有这些铅块,他们就无法下潜。博士和哈尔身体较重,各背了五磅重的铅,罗杰只带了四磅。你说怪不怪,一个人的体重越轻,下潜时所需重物就越少。
然后他们都向各自的面罩里哈气,又把水气擦掉,再用海水冲洗干净,这样可以防止潜水过程中玻璃上产生水汽。他们戴上面罩,罩住了眼睛和鼻子。从现在开始他们就只能用嘴呼吸了。
呼吸器紧紧地绑在后背上,看起来像个外星人一样。短短的气管盘在头上,管口罩在嘴上。
他们试着进行呼吸,开始时空气来势很猛,博士的脸色有点发紫,几次急促的呼吸后,气流逐渐平稳下来。
年轻的博士走到船舷边上,翻过栏杆爬了下去。三个人都下水了,他们下潜了几英尺停了下来。
周围是一个淡绿色的世界,从下面看,水面像被微风吹皱的丝质面纱一样荡漾着,阳光透过水面,变得弯弯曲曲,他们的一侧是“快乐女士”号黑黝黝的船体。
一些小鱼游到他们上面好奇地俯视着这几个不速之客,嘴一张一合地,好像在说,“噢,梅布尔,看那些东西多可笑,回家后应该把它记下来!”
一条小鱼游到罗杰身边,差点咬到他的脚趾头。他踢了一下,小鱼立刻逃走了,但不一会儿又都回来了,照样在他身边嬉戏。
由于下面火山的缘故,水是热的。火山发出持续的隆隆声,每隔一会儿就发生一次剧烈的震动,海水便横冲直撞地翻腾起来。
博士似乎很乐意停留一会儿,调整一下呼吸。
哈尔就在他附近,他下决心要盯住博士。罗杰已经开始向下游了,平时他经常潜水,但这次是探险,随时都会遇到麻烦。哈尔要同时照顾两个伙伴,真是太困难了,一个缺乏潜水经验,另一个又非常喜欢冒险。
舟博士又开始下潜了,哈尔紧紧地跟着他。一串串的气泡从排气阀中跑出去,鱼儿们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纷纷冲向气泡。
哈尔感到水对耳膜的压力在逐渐增加。他记得在书本上学过,水深每增加33英尺,压力就增加一个大气压。面具开始紧紧地压在他的脸上。他用鼻子在面具里呼出一点气,这样可以增加内部压力来抵抗外压。另一方面,如果面具太松而开始下滑,就用鼻子吸入一点气体使它更紧一点。
他觉得真应该早点把这些小把戏告诉丹博士,但丹博士一定会认为他又在卖弄自己的学问。对这样的上司要提出点什么忠告那可太难了。
海底世界已经展现在他们眼前;这是哈尔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奇特的海底景观了。
他们的下面是一个火山口,虽然不很大,但和他在陆地上见过的十分相似。看不清火山的另一面,但从它的弯曲程度可以断定直径大概有500码。火山口壁直上直下,深不见底,里面的水变成了黑色,随着火光一起喷出来。
每次爆发都会产生耀眼的火光,把漆黑的海底照得通亮,强大的潜流把潜水员冲得东倒西歪。
哈尔浮在火山口上面,像一个飞行员一样俯瞰着这座活火山。从火山口里喷出的不是热气,而是滚烫的热水,还不断冒出巨大的气泡。这对潜水员并没有影响,因为他们用的是呼吸器里的纯净空气。水中的黄色丝带大概是硫。
丹博士不慌不忙地游进了火山口,哈尔寸步不离。罗杰已经游得无影无踪了,这个小傻瓜去哪儿了?
这里又是一种全新的景像。他们置身火山口中,浮在凶猛的火舌够不到的地方。唯一的遗憾就是高温,水热得让人无法忍受,如果温度再高一点儿,鱼就可以用“熟人”做午餐了。
现在火山口底部已近在眼前,那是一个不断地冒着气泡的熔岩湖,尽管上面有寒冷的海水,仍然猛烈地燃烧着,有时还喷出火舌和石头。这种海底火山奇观使哈尔终生难忘。
水中热气逼人。当哈尔看到博士转身向上游去时,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想到边缘处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但一直看不见罗杰的影子,哈尔非常着急。
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震得地动山摇,喷出的熔岩以极高的速度,带着嘶嘶的响声冲出水面,然后暴雨般地落下来。哈尔觉得他们能躲在下面的池子里真是万幸。当落下的石块穿过水面回落到山坡上时,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热了,但仍然有点烫手。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越来越多的石块不断地落到山坡上,那么“玩偶匣岛”就又会出现在海面上。汤加入就会再开一次庆祝会,水文学家们就会把这个岛重新标到海图上。
那个小家伙终于出现了。哈尔看到罗杰正穿行在蓝色的海水中,罗杰一看到他们就立刻游了过来,一边兴奋地挥着手,一边指着山坡下面。
他停在哈尔和博士之间,用力拉了拉他们的胳膊就又游走了,还不断地回头看看,意思是让他们跟上来。
显然,罗杰有了新发现。哈尔和博士跟在他后面。他们越游越深,海水越来越暗。不久,他们透过阴暗的海水看到一个奇怪的轮廓,既不像岩石,也不是海草。
那是一幢房子,它附近还有几间,实际上这是一个水下村庄。
丹博士高兴极了。罗杰总算没白跑,居然发现了这么有趣的地方。博士走来走去,步子轻飘飘的,由于水的浮力,每一步都能跨出十几英尺远。
房子是用熔岩砌成的,木制的椽子牢牢地嵌在石头里,海水无法把它们冲走。但屋顶上的茅草已经不见了。
由于这一新发现,丹博士高兴得神魂颠倒,他从一个房间窜到另一个房间,捡拾着居民们遗留下来的小工艺品。他刚走进一间房子,马上又跳了出来,一个巨大的章鱼正把触手向他伸来。
他转向哈尔兴奋地哈哈大笑,呼吸器的进气口差点儿从他嘴上掉下来,哈尔看到他的眼睛在面罩里闪着冷酷的光,博士开始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起来。
哈尔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博士已经得了那种被称为“深水麻醉”,“氧中毒”,“深海狂喜”,“氮麻醉”或“潜水员昏睡症”的怪病。
随便你怎么称呼它,得了这种病总不是好事。他们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把博士弄到水面上。
哈尔向上指了指,游了过去,但博士并没有跟上。哈尔又游回去,拉着他的胳膊想和他一起游上去,但博士甩开他,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
哈尔朝罗杰招招手,罗杰马上明白博士出问题了,他和哈尔每人架住博士的一条胳膊向上游去。
丹博士使劲挣脱开,向房子之间跳去,每次落地都使他弹起几英尺高,这使他兴奋不已,跳得越来越起劲。
一座房子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使劲一跳,足有20英尺高,落到房梁上,又大笑起来。幸好吸气口没从他嘴上掉下来。他像走钢丝一样在房梁上摇摇摆摆地走着,从这头走到那头,又跳向另一座房子。
哈尔向罗杰打了个手势,然后一起向处于“氮麻醉”状态的博士游去。哈尔又向上指了指,对博士微笑着,试图使他安静下来。
但当他试着去拉博士的胳膊时,丹博士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表情,并且挥起了拳头。哈尔的脸上和罗杰的腹部都各挨了一拳,幸好海水把力量缓解了,打得不太疼。
当他们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时,博士又游走了。他正神气活现地在房梁上走来走去,快活得像一匹草原上的小马驹。哈尔和罗杰悄悄地跟了上去。
如果丹博士在梁上滑下来掉进房子里,就很可能落入一只饥饿的章鱼之口。章鱼最喜欢住在这种黑洞里。
一个黑影从他们头上闪过。哈尔抬起头,看到一条懒洋洋的鲨鱼正怀着极大的兴趣注视着这几个人的奇怪举动。随后又游过来一条。哈尔感到他和他的伙伴们好像变得很受鲨鱼欢迎了。
丹博士慢慢走向哈尔。他忽然停下来,把手遮在耳后,仿佛是在倾听什么声音,梦幻般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患“氮气中毒”的人总以为他听到了美妙的音乐,大型的管弦乐或天堂的歌声。
丹博士一抬头,看到了鲨鱼。他对它们很感兴趣,但似乎并不知道是什么,竟一直向鲨鱼游去,哈尔没来得及挡住他。
丹博士游到一条较大的鲨鱼下面,使足劲儿朝它的腹部打了一拳。
如果他打的是虎鲨或白鲨,他也就活不到现在了。幸好这是一条沙鲨,虽然个头很大,胆子却很小,它只满足于摇着尾巴游走。
可它摇动着的大尾巴正打在博士的头上,这一下不仅打掉了他的面罩,连吸气口也从嘴上脱了下来。他像一块柔软的布一样慢慢地沉了下去,显然已被撞昏了。没有空气,他很快就会被淹死。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哈尔和罗杰抓住博士的胳膊把他向水面拖去。
又有一条鲨鱼游了过来,它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哈尔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次可不是那条沙鲨了,而是一条噬人鲨,它经常毫无顾忌地攻击潜水员,因此被称为“吃人者”。
哈尔和罗杰使劲地拍打着水想把它赶走,但都徒劳无益。他们好不容易冲出水面,开始寻找他们的船。小船停在离他们足有500码的地方,如果要游那么远的距离,他们就得把两条腿留给“吃人者”。
哈尔取下吸气口大声叫喊,奥莫的顺风耳听到了他的喊声。这个波利尼西亚小伙子立刻向船首舱跑去。
“带上救生艇。”哈尔喊道,“有鲨鱼!”
奥莫抛下船边的救生艇,跳了上去,拼命地划开了。哈尔和罗杰面对鲨鱼,用手掌拍打着水。他们知道,很难吓住这样一条吃人的鲨鱼,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鲨鱼游得更近了,它那凶恶的面孔露出水面,又沉了下去。两个孩子喊叫着,拍着手,为有奥莫这样强壮有力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小救生艇像飞鱼一样掠过水面,鲨鱼似乎有些吃惊,它犹豫着,迟迟不发起进攻。还没等它下定决心,小救生艇就驶了过来,猛地停住了,桨在水面上卷起一片水涡。
“丹博士怎么了?”奥莫一边把软绵绵的博士拽上救生艇一边大声问道。两个孩子也爬了上来,救生艇向小船驶去。
“他得了深水症,”哈尔说,“后来进气口也掉了。”不一会儿,博士就躺在甲板上了。人们忙着把他肚子里的水排出来,水吐出来以后,他昏迷地躺了足足五分钟。
“他会好的,”哈尔说,“他的脉搏正常。”博士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慢慢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又把手压在太阳穴上,这样躺着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向哈尔笑了笑,一种痛苦的微笑。
“唉,伙计,你看我到底还是没得‘潜函病’吧。”
“‘潜函病’?”哈尔说,“我说你会得‘氮麻醉’。”
“噢,有什么不一样吗?”
“非常不一样。”
“好吧,那么我也没得你所谓的‘氮麻醉’。”显然博士对半个小时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忘记了。“那儿有一座有趣的村庄。”他说。他倒还记得那个村子。
“还有一条有趣的鲨鱼。”罗杰插嘴道。丹博士用探寻的目光望着他,“哪有什么鲨鱼,罗杰,也许你把一些影子误以为是鲨鱼了。”
“确实有鲨鱼,丹博士,”哈尔说,“你还和它们打了一架。但你并不知道,你已经神智不清了。”丹博士默默地看着哈尔,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然后坐起来摘下脚蹼。“哈尔,”他缓缓地说,“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管是什么,我都不喜欢它。我以为你是个好人。看来我错了。”
罗杰赶紧替他的哥哥辩解道:“确实有一条鲨鱼,丹博士。”
“我也看到了。”奥莫说。
丹博士苦笑着抬起头来说:“你们联合起来反对我,想造反,对不对?你们早晚要受到惩罚的。在到夏威夷以前我可以忍耐一下,但到了那儿以后我就会痛痛快快地离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