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个被杀死在我躯体内的人必须在今晚埋葬吗??!
那么,他为什么点头微笑,而不问一声去哪儿?
1
什么东西围着我,抽打着我的脸,追逐着我,损伤着我的尊严,使我名誉扫地(声名狼藉),它在屠杀我体内的那个人。
在被人扛着的棺柩里,我思考着一首能还我尊严的诗,或一个短篇小说。在回家的路上,我总是企图捕捉到什么能带来加倍回报的灵感。而这一次,我没有想别的,就想我的妻子。因此,我买了一把玫瑰,开始设想怎么进家门,怎么把她搂在怀里,一边吻她一边谦恭地为自己以前所有的不是而表示歉意……我要对她说:“我爱你……”然后说“那也是没办法……”……,美景还没描绘完就到家了。家里死一般的寂静。我像个胆怯的孩子站在门外,柔声呼唤着妻子,呼唤声在屋里回荡。我一遍遍地叫着,眼睛注视着手中的花束,期望从它那儿获取力量……呼唤的回应是痛苦的无声。也许,睡着了……,这样更好。那幅美景就能完成。最后的画面将是,我用玫瑰花的花冠轻挠着她的鼻子将她弄醒,玫瑰花的芳香会让她从梦中醒来。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卧室门,把头伸进去,像小偷一样扫视了整个房间。一种不祥的预兆企图钻进我的脑中,我用一个最美好的设想把它抹去……,也许,在厨房。不……,镜子中反射出我的影像,它在说:不……。它把写在镜子上的话读给我听:“我再也无法与你过下去了……再见。”“再见”一词写得很清楚,拉得长长的,是用口红写的。那支口红就被她丢在镜子旁边,像颗子弹。将“与你过下去了”和“再见”一词分开的省略号就像是一些尚未干结的血滴。我靠近镜子,端详着自己的影像。那束玫瑰在我手中倒垂着,仿佛是被上了绞刑。有些东西在包围着我。画要画完了。玫瑰花束从手中跌落……我逃出家门。
2
“你还在读,还在写吗?听我的,放弃这种‘蠹虫’的本性吧,除了缺钱和头疼,它不能给你带来别的什么0”
我的朋友穆萨巴·卡拉……对诗歌颇有鉴赏力,但他不相信它,他把诗称之为病,称之为纸上的墨水……
——去旅馆怎么样?
他急切地说,接着又热切地说道:
——今天我知道如何使用我的头脑!
“用头脑就意味着偷窃?”
“贼偷贼,就像儿子继承父亲的遗产。”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
——他们教我们的……
3
在路上,他突然打住话题,在一个卖彩票的人面前停住脚步,抽了一张,也没看看号码就把它塞进了口袋,一边点燃一支香烟,一边继续走他的路。
——你中不了奖。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买它?
他努起下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我知道一家旅馆,“既便宜又有档次,贫富皆宜,”有我们想要的……我要一个黑女人……漆黑如夜……
——一个黑人?!
——对,黑人……黑得就像我们的生活。你呢?
——彼此彼此,重要的是我要觉得我就是……
——我跟你说吧,这辈子,我们都会觉得我们……
他苦笑着。
——来!来啊!今天晚上,我将使你觉得你……
4
——现在去哪儿?
他叹口气:
——当然是回家。
我微笑着说:
——而我却不……
他微笑着点点头。我盯着他的眼睛,感到害怕。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我丢下他……
独自扛着自己的尸体离他而去。
周烈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