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做了个很不美好的梦。
当她醒来瞪着一床一幔时,仍旧心有余悸。那梦真实得有点可怕,睡醒后比睡着前的一精一神感觉更加疲惫。
居然会梦到学一姐冷冰冰的样子……
阿玖回忆起梦境的片段,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
她从未见过那个人犹如机械般冰冷的模样,漆黑的眼瞳不复以往,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苍青,瞳孔竖一起似蛇般可怖。被这双眼睛注视的瞬间,阿玖觉得她全身的血液都要因此冻结了。
真的很可怕。
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机,还 有强烈的憎恨……海啸般袭来,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让她从此不复存在。
“醒了?”
我开口,抹去话里的疑问转作平淡的陈述。
阿玖一惊,急急忙忙爬起来,四处张望。最终视线定格在书桌后。我坐在她目光尽头,一手抵在桌面撑着额头,眼眸低垂。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阿玖犹疑地唤了我一声:“学一姐?”细细的声音里是小动物一样的委屈。
“嗯。”我略嫌冷淡地回应,然后缓缓走过去,打开了一床一头的一盏小灯。昏黄的一温一暖灯光瞬间驱逐了黑暗,好似连空气中的冰冷也一并消融了般。
阿玖是敏锐的。
她该是明显的察觉到了什么,醒来后一反往常的沉默,只是睁着浅蓝的眼睛看着我,脸色有些发白。
也许是光的关系,也许是我走近了,阿玖终于看清我的模样。如她一般比往常更加苍白的面孔,淡青的血管透过皮肤清晰可见。漆黑如夜的眼瞳幻化成狩猎者冰冷的藏青竖瞳。
这一切,仿佛就是方才那场梦境的延续。
“……”阿玖微微瞪大了眼睛。
开了灯,我把目光转向阿玖,恰好望见她眼底浮动的不安与惶恐。
啊啊,大概是吓到她了吧。
无论是我这副模样,还 是我周身抑制不住散发出来的杀机和寒气。
明明才做了那么可怕的梦,醒来还 要继续经受惊吓,太辛苦了点。
我朝她伸出手。
阿玖肉一眼可见的颤一抖了一下,却还 是躲也不躲的任我将手放在她头上。
“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我轻轻地说,语气却同刚才的回应一样冷淡。
“哦、哦……好,我知道了,学一姐。”阿玖眨了眨眼睛,无比乖一巧地点头应许。
好像一只一温一顺的金一毛一犬啊。
我想。
但之后我再也没说什么,收回手准备转身离开房间。
阿玖叫住了我:“学一姐……!”
我回身看她。
“学一姐……下次不要再消失了……不对!没有下次!好不好?学一姐……”阿玖用她漂亮的眼睛看着我,那眼睛里满是哀求和委屈。
我沉默了一下,终究还 是点头,却连一个“好”也吝啬,转身走了。
阿玖这次没有再叫住我。
眼看着房门被咔嗒一声关上,阿玖便像是失去了力气般瘫一软在一床一上。她轻叹一口气,而后盯着一床一幔发呆,神情有些恍惚。
学一姐变得好奇怪……
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学一姐去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阿玖心里有很多疑问。
她了解她的学一姐。从某方面来说,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个人。
但阿玖同时也清楚,有很多话,很多问题,她绝对不能去询问。哪怕那个人给她这个任一性一的权力,她也绝对不能问。
这是一种直觉,是一种……心悸。
过往她所恐惧的事物,如今也依旧未尝远离。
离开房间,我径直敲开了对面亚瑟的房门。
“落落?”门后的大西洋船王罕有的露出一丝惊异。他笑得迷人,一温一和的语气也带了半无奈半诱哄的意味:“女孩子可不能深夜造访男一性一的房间啊……”
我心情差到了极点,越过他就进了房间里去:“这话你该代替希哈姆家那个有名无实属一性一见鬼的妹控跟阿玖说。我哥要是这不要脸的态度早就回炉重造十万八千回了!”
亚瑟笑容不改,好脾气得不行,好像是根本就没听出来我话里夹杂的槍棒一样。他也不关门,就这样跟着我进房,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
我直接抓起亚瑟办公桌上的座机话筒,然后动作停滞半空,沉默了好一会。
亚瑟微笑地看着我,丝毫不介意我手里拿着的电话打出去可是代表着他船王身份的。
“亚瑟,”我慢慢地开口,“姓唐的那混蛋,号码是什么?”
亚瑟声音平缓地报上唐晓翼的号码,并友好地提醒了一句“他这会估计还 和多多他们一起在撒哈拉大沙漠”。
我默不作声,拨通电话后便抿紧了唇,抓着话筒的手也不自觉地开始用力。
一连串“嘟”之后。
“喂,亚瑟?”
话筒那边传来了那人讨厌至极的声音。
我神色冰冷,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冒着寒气,好似要顺着无线电将那头的人冻结成冰雕:
“真可惜,是我。”
“……呦,”唐晓翼罕见的沉默了一秒,“离家出走的一精一灵王又回来了?”
这语气,巴不得我一走就消失一辈子似的。
我冷笑:“让你失望了?”
唐晓翼煞有其事的用满是遗憾的语气回答:“被你发现了。”
我捏着话筒的手愈发用力了。
“……听着,混球。”我懒得和他墨迹下去,再跟这个人多说一个字我都要减寿一百年:“你对我家阿玖——都做了这什么?”
这句话我是边咬牙边冷笑着说出来的。
真是不可思议。我都听见空气结冰的声音了。
估计是我这句话里的杀机表露得太明显,唐晓翼沉默了好一会,似乎是在思考。
“……她怎么了?”他问。同时也回避了我的问题。
“……”我也沉默了两秒。因为这人话里出现的显而易见的担忧超出了我以往的认知。
犹疑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张口,吐出一个惊天消息:
“阿玖怀孕了。”
而且毫无疑问是你不可饶恕罪行的罪证!!
“……呵,哈哈。”
那边的唐晓翼在沉默之后突然爆发笑声,刺耳极了。
我捏着的话筒开始变形,同时变的还 有我逐渐冰冷扭曲的脸。
“看来在解释之前,我需要申明一下了。”现在听声音就知道这家伙现在有多得瑟。
“——阿玖已经不是你家的了。”
我危险地眯起了眼:“……”
语不惊人死不休。
唐晓翼大概是准备用生命作为论据,来论证这一让无数先辈前仆后继付出巨大代价的古谚语。
没等唐晓翼那所谓的解释,下一秒我就毫不留情地两手用力一扳,无辜的话筒瞬间被首尾分一尸一。
我面目狰狞,尖牙咬破了唇,带着青色的血一丝丝地渗出,一舔一到嘴里是百万分的苦涩。
如果那家伙现在就在我眼前,我会杀了他的!绝对会杀了他的。
杀意不受控制,寒气不受控制,塞壬王的悲伤与憎恨满溢,这些是属于我的情感吗?……是属于我的吗?
塞壬王阿尔修罗……这份强烈的情感。
因为失去,所以悲伤,憎恨……
因为迁怒,所以杀戮,毁灭……
他知道,无论这天地这宇宙这万物如何,他深一爱一之人都不会回来了。
因为他的妻子——她——已经死了啊!
她已经死了啊!!
上穷碧落下黄泉,天府也好地狱也罢,时间的尽头世界的终结,她都不会在了。
不会在了!
他的一爱一恨他的未来他的使命从此——与她毫无干系!
这是一个多么悲哀又残酷的事实啊,吾父阿尔修罗——
「……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能体会我的这种感情的吧?」
-TBC-